如果人果有灵魂,贤一定有知,几十年后,曾经陪伴他的童年伙伴,正在想念他的微笑……
(1)
小时候,同村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没几个,而那时非常奇怪,很多人都不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哪怕就差那么一,两岁,跟二姐玩的是清一色的女孩子,她们常常在我家楼梯上,一级级坐上去,上面那个给小边的梳羊角辫,扎丝带,小时候,我也特别笨,很想扎头发,可我的手就是举不上去,眼巴巴看着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蝶一样,很羡慕,央求她们也帮我扎,可她们一个个装没听见,抬起脖子像一只只骄傲的小母鸡,哼,不扎就不扎,后来大姐一把给我把头发剪成短发,从此,一直到中学毕业,无比热爱短发,只因为不要打理。
(2)
贤的爸爸拉开嗓门在家里唱,也在田间地头唱,尤其是在晒谷场上打豆子,看到有女孩子走路或骑自行车从公路经过,他会突然大声唱山歌,把过路的女孩子们羞得脚下使劲,而村民们常常在这种无聊的打趣中,兴奋一整天。
贤的爸爸妈妈都是不太管小孩子的,他们自己身体很好,也很勤劳,在农村,是少数不太骂小孩子只读书,不帮家里干活的人,贤的两个哥哥都读书很好。
(3)
贤不能上学,因为他一年四季总在咳嗽,一咳就面红耳赤,喘不过气,不知为什么,我们那里的父母,都不准自己的孩子跟他玩,我没有人管,而且,也没几个闲人人跟我玩(小伙伴们要放牛打猪草,挑水砍柴,拾鸡粪牛粪)所以,我总是找贤。
我们俩一起用稻草扎在树枝上,用蚯蚓做诱饵,在池塘里钓过很多小鱼;我们趴在他家的牛圈的栏杆上,看牛氓蚊叮住牛背,巨大的虱子更紧贴在牛腿上,我们用小竹条捅下来;我们一起去学校土墙的小洞里抓蜜蜂;用大蒲扇追赶夜游的萤火虫……
夏季的日子,我们在他家的堂屋里搬出一条春凳(长板凳),摆在他家的笔直高耸的白杨树下,远处的风,轻轻拂过,脸上便有着丝绢般柔软的感觉;白杨树的叶子,在风中婆裟作响,可一会便消失的无声无息。没有车过,上午还算温柔的太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透过来,照在贤特有的“高原红”的脸颊上,贤很顽皮,突然用树棍在地上挑起一条绿色的毛毛虫,举到我面前,毛毛虫的屁股在使劲蠕动,但肚子落在棍子上,只能做徒劳的挣扎。
(4)
我和端儿放手不打了,倒也没有结仇的意思,只是彼此威胁:这次饶过你,下次我看到你再打。
贤再次淡出了我的生活,可这个小村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从“鱼头”迅速传到“鱼尾”,家家户户,基本无任何隐私可言,这不,我夹在人流里,拼命往贤家里跑。
我看到贤的妈妈在哭,跟她丈夫学的吧,用唱山歌的方式哭诉着,在她的哭唱声中,我找到了躺在猪圈地上的贤,按我们当地的习俗,小孩子早逝,只是来人世一趟,哄父母开心,还算不得人的,所以,不能死在正屋里,除了平时一起打打闹闹的小伙伴们,大人们都走开了,我们蹲下身,把贤围在中间,他已经奄奄一息,残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忧伤,甚至,还有了一点淡淡的笑靥,现在终于有小伙伴们玩耍了,贤不再孤单。
贤的笑容,此刻在我脑子里荡漾开来,想起那个遥远的夏季,我们一起坐在他家白杨树下的春凳上,他的“高原红”的小脸,为了表达他男儿的勇敢,他一脚把毛毛虫踩扁……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