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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第四节 生活另一面</center>
三线工程的建设员工,都是从各地抽调来的青壮年技术工人,许多人离妻别儿在山区一呆就是几年。在这几年里,夫妻每年只能有一个月的探亲假相聚。
按现今的生活观念来判断,在中国好长一段时期内,夫妻双方在不同的地方工作而引起的两地分居,是很不近情理的一种现象。更有甚者,有的夫妻要等到退休了才可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夫子曰:食色性也。食之欲求随处可满足,性就不然了,妻子在遥远的异地,工地的员工们只可在夜深人静时,遥望故乡的方向思念亲人。当时社会虽很动荡,好几帮派在血腥武斗,但在对性的观念上仍是非常地一致,在公开场合,都对其避讳至深,排斥唯恐不及。娼妓也已灭绝许久,社会风气在这方面非常地干净,是笑娼不笑贫的时代。
然人的生理需求,无论在何朝代何年月,都是挥之不去剪之不断,性的渴望应时应景油然而生,绵绵不绝,每到此时,大家都忍住,压制着。
这方面,植物比人幸运多了。花是植物的性器官,花开时,艳丽的花朵在阳光月色里怒放,不压制本性,自然舒张,坦坦然然地等待蜜蜂或蝴蝶来把雄粉传去雌蕊。风起时,漫天飞舞的花粉的馨香里,夹杂着浓浓的性气息。人是自然界万物中一员,在花丛中穿过,也会不自觉地迷醉于其中。
然人间又有几个民族几个朝代,可如植物般,对性如此地坦然呢。壮年丧妻的丁根茂连一月一次的夫妻重聚之欢也没有,三年了,感情无以寄托,生理需求也无从满足。
那年,不知从何处,丁根茂认识了一个女人,有天,丁根茂带上丁夏去见了她。
此女人三十岁左右,丧夫,住在离工地很远的一小市镇,当天,也带着个与丁夏年纪相仿小女孩,同丁夏他们父子俩一道,一行四人,在秋日正午的太阳下,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走了好远。经过一大桥时,父亲叫丁夏与小女孩在桥上等,说他们下去说会话。过了许久,仍不见父亲上来,丁夏与小女孩有些害怕起来,都到桥下去找各自的父母。刚下得桥来,丁夏就看见父亲慌忙地把一只手从女人的裤子里抽出来,慌张地弯腰从河里捞起一片菱角叶,又把它扔出去,有些尴尬地对丁夏说他们还在讲话。女人低着头,云南女子特有的朴实水灵的脸上浮有两片红晕。
从丁根茂在桥下的举动来看,丁夏明白,丁根茂与这女人只是相互需要相互安慰,不会有将来。
四人接着又漫无目的地往公路旁山坡上走,山坡梯田里种着一行行与丁夏一般高的庄稼,是什么不清楚了,只记得是满山坡的金黄,也许是成熟了的芝麻。四人来到一僻静处,在两梯田的相隔间坐下来,背靠高处梯田的小土坡,面前的金黄色庄稼刚好把四人的头全淹没了。
一队蚂蚁在丁夏前面泥地上爬,几只昆虫从耳旁嗡嗡飞过,丁夏自个儿捡起一小节木棒在泥地上挑土玩。
温暖的秋日太阳底下,一对旷夫怨女,坐在寂静的庄稼地里,沐浴在泥土与野草的清香中,周身性的气息在酝酿,其张力在逐渐高涨,但在两小孩前面又不能做什么,只得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忍住强烈的生理需求。
坐了许久,丁根茂起身送女子搭车回家,他的心里非常懊恼,丁夏这小尾巴这电灯泡,不带不行,无人照料,带了又坏事。简单来说,人是善与恶的结合物,父爱的善有时要被肉欲生出的恶掩盖,在回去的路上,父亲的脸阴沉沉的,丁夏也不敢多嘴。
天黑时到了离工地不远的市镇,在小店吃过晚饭,丁根茂心里莫名的郁闷开始向丁夏发泄,从小店出来往宿舍走的路上,丁根茂甩掉丁夏一次次拉上来的小手,说“我不要你了,你自己走吧” ,说完自个儿快步往前走去。
丁夏委屈紧张地哭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前追赶,走不几步父亲不见了,好在认识路,丁夏哇哇大哭着往工地宿舍走去,走不多远,来到一拐弯处,父亲突然从暗处出来拉住丁夏的手,替他擦干眼泪,残泪余光里,看到父亲的脸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有些心痛的神色。
生活对父亲来说也是很艰难,父亲的异常举动,加深了一层丁夏对人性的理解,多了一份对生活的体验,同时也多了一些对父亲的同情,丁夏虽年幼,但比同龄人早熟了。
时光在秋风里飞逝,一眨眼已近春节,丁根茂带丁夏回浙江老家过年。自从上次丁根茂与朱老师见了一面后,在这一年里与朱老师通信不断,趁此回家之机,与朱老师的关系,也需有个决定了。
丁夏在云南的这一年里,也长大了许多,记忆的点点滴滴,刻印在了生活这本书里,薄薄的一页,随着丁夏回到久违的家乡,轻轻地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