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伦多狐妖
一个身体其实是一出悲剧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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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成功的移民生活,在多伦多就是一个房子两个车,两个孩子一条狗.这也是传统加拿大人的中产生活.刚来多伦多,感慨多伦多安大略湖的美丽以及周边的湖泊资源,我还为成功的移民生活,加上了还要一条船.
有一本书名叫慢船去中国,我没看,就觉得这个慢船两字很好.我真的希望是坐慢船来的这见鬼的多伦多.
船上和船下的感觉真的是两样的,我觉得移民后,那种摇晃,单调和思乡的感觉,就是在这种无尽的慢船上.不安全,也不危险,但很辛苦.那是一种漫长,细腻,怀念陆地的感觉.人可能就是这样,在水里想岸上,在岸上想水里.
有一次,我在网上看见多伦多一个年薪十万刀,号称自己是成功加高学历高素质的中国移民的男人,他公开要找一个中国特色的情人圆自己的中国情人梦,因为他说他从没有和中国女人约会过,他说他娶了一个很完美的洋女人.还说,婚姻很幸福美满,但没约会过中国女人让他感觉人生痛苦,所以他要弥补一下遗憾.
他说他想特认真地找一个邻家女孩般亲切的中国情人.结果他的呼声遭到大家骂声一遍,很多人骂他虚伪,还骂他穷凶急恶,还有嫁了老外的中国女人要去他的洋老婆那里举报,并扬言要剁他的根,让他因为通奸罪倾家荡产.
我觉得他找情人这事情本身没错,现在,不就是一个情人时代吗?只是错在他张扬他的幸福家庭,从不约会中国女人,周游了部分世界和十万年薪上,就是拿这么高的收入,也准备找一个所谓独立的情人,说实话,就是小气,让女人独立而不伤害他的十万年薪.既然小气,那还张扬自己是什么成功移民呢?
难道女人们看见他的还算不错的工资条就要脱裤子吗?不过,他后来很快就上网宣称找了到,也做爱了,而且那女人据说还是回头率很高的大美女.大家于是都开始同情那个被他做了的中国女人.说那个女人快乐并愚蠢.
所以,女人们都会说,是加拿大,让中国男人们都变小气了,窝囊了,压抑了.还有人说,中国移民是二等公民,那中国男移民是三等公民.
我对那个成功的似乎已是一等公民的哥们的建议是,换妻呀,找一个援助的中国女留扮演纯情邻家女呀,或者和洋妻一起玩三P,四P呀.不是说所谓西方这里成功家庭更压抑更变态吗?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不要局限在他这个回头率很高其实很可怜很可悲的所谓敢爱敢上的情人身上.
他居然过几天回答了我,说我理解错了他,他理解的幸福生活和我们不同,他就是要找一个情人,一个有关幸福的女人.
难道有所谓美好幸福家庭生活的人也在向往其他的人生生活?着就是船上与岸下的逻辑吧.生活中总是难以面面俱全的,也总是有得有失.例如,大家都在对比移民们的海外和国内生活.我觉得还是各有各的优缺点吧.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例如我和W在多伦多某个秋天速死的爱情.
2
我不知道灰衣是怎么走进我的生活的,我一直感觉她是一个很冷也很离我很远的女人.她说话声音幽幽的,从背后突然传来的话,大白天也会吓你一跳,好像是鬼.
失去W的那段时间,不得不说是我在多伦多最落泊的时候,我觉得吃饭睡觉毫无意义和感觉.每天就想着这天怎么尽快结束.
石头让我去找个工作,分一下心.
而我感觉灰衣则似乎是躲在一角冷笑,她对别人的痛苦的一贯态度就是这样.因为她说她觉得别人痛苦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眉丽在邮件里提醒我,灰衣是一个敏感的女人,要我对她好一点,因为她的人生过去混得不是太好.
在清晨的幻觉里,我依稀看见灰衣灰色的背影,我看见她和眉丽在南京大学的青春时代,她们穿同一款的裙子.感伤的时候,一起搂抱跳舞,还会互相亲吻脸庞.眉丽似乎还和我说,灰衣在抱她的时候,她会有一种纯精神的女性温柔感.她说,这种感觉和你老鱼给我的完全不同,是同性之间的纯美友谊.
就这么,在失恋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比较恍惚糊涂.我似乎听见各种声音.还有鬼魂在我们房子里走动的脚步声.他们似乎有的时候也来和我们争抢生存空间.我听见石头一会儿说她要去读博士一会儿说要去找一个小文员的工作.她也开始埋怨没完没了的面试,觉得是在被洋人挑猴.
我还听见石头用一个外表像路灯的喂鸟器引来无数野鸟在家的后花园.我听见自己对自己说,多伦多是一出巴蕾舞.我还听见一些老朋友活在世界各地的消息.有时,我们现在都会偶尔在MSN上聊会天.
老龙的房子一会好卖一会不好卖.不好卖的时候,他带了情人去洗桑拿,给桑拿男生两百块,让那男生和自己情人做爱,而他在旁边呼呼大睡.有的时候,他说他也想移民加拿大,但觉得加拿大会很寂寞,还老说要来看我,也总没下文.
牛京在美国和米结了婚有了孩子,但那孩子看起来有些混血的感觉.牛京说,是不是在美国呆久了,孩子就会这样,或者这孩子就根本不是他亲生的. 不过他无所谓.他们家最大的娱乐是每月一次去拉斯维加斯赌钱,输钱的上限是一万美元,到是米常输,牛京还能赢赢.
艾月则有淡出的迹象,还老弄些莫名其妙的诽闻,我估计她闹诽闻倒真不是为了炒作,年纪越大,她脸上岁月的痕迹也越明显,人也似乎越糊涂越傻.
流浪诗人瓦瓦在北京搞了一个旅游杂志,还要和网络作家安妮宝贝一起带一千个诗人共游青海.
我问他,北京哪来的一千个诗人?
瓦瓦说,只要你的记忆中还有过唐诗宋词,那你就是诗人一个.
我说,我一贯鄙视诗人崇尚诗意.
瓦瓦说,诗人和诗意是两回事情.不过,他这生选择做诗人,虽然后悔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我暗暗想,等他六十多的时候再到大街上去号称自己是诗人,会不会是一种人生最好的幽默或者自嘲?
我还问瓦瓦,诗歌对于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重要?
瓦瓦说,诗歌是生活的一个极其渺茫的背影吧.可有可无.他说这话的时候和他流浪的时候一样坚定和无奈.
我最后问他,那什么是这世界最后的残酷的诗意?
瓦瓦沉默了半天,敲来了这十几个字,这世界现在本来就已经没有诗意.这东西只有旧社会才有.残酷了还能是什么好诗意?
我说,我就欣赏残酷.因为我无法选择不残酷的诗意.
3
爱情是一种动物.什么样的动物,我还没有结论.有时候我会这么想.那爱情死了以后也会腐烂吗?会有气味吧?和烟的味道接近还是和尸体的?没有不死的爱情和没有不死的人生一样,这是W的观点.
一个人在混乱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无数次,我有时候反思我和灰衣的关系,觉得这也不应该那也不应该.其实,我对于双性恋是一直比较害怕的,例如著名网友木子美,再例如万人迷球星小贝的西班牙秘书吕贝卡.
还有一个我过去的按摩客户,他总是要所有的新按摩师去他家,无论男女,只要是新的就好.虽然他家里高挂他美丽的妻子的照片,但他还是依然企图对每一个来他家的按摩师都动手动脚,如果你很正经的样子,他还会生气,觉得他被忽视了.
因为我觉得在性方面,这些双性恋,他们男人女人一概都不放过的姿态让人很怵.在性方面,他们太泛滥了,值得批判.
一个夜晚,我心痛的不行,于是梦游一样,像幽灵一样溜到W的大房子外,我缩紧脖子,觉得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我还在她的花园里偷偷埋下勺药花的花根.希望这花明年春天能突然萌发.当时,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变态,像一个精神错乱的小偷.
我看见W卧室的灯光,想象她和唐在床上的情景,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残酷也那么诗意.因为我爱过她,这个如今可能正和别的男人做爱的女人.她同样会高潮,会呻吟,会扭曲,会失忆我和她的过去的一切.
早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我眉毛上的露水.W卧室的灯一直亮着.忽然间,我感觉W是真的找到了她所要的东西.我无比失望.我感觉我是这个世界的绝望者,局外者和永远的梦游者,觉得我的移民生活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诗意.
回到家,我倒头就睡,我依然去梦中去找那些幻想.我看见自己在眉丽的美丽裸体边手淫,还梦看石头和她那所谓远方的男朋友在地铁站在一件长衫的掩护下公开做爱,还看见灰衣,站在家里的餐桌上为我跳脱衣舞,那些灰色衣服,原来也是一种掩饰.
在梦里,还有一个声音,问我,说老鱼,现在叫你上一条母猪,你上吗?我说,失恋的中国男国移,是无敌的.
人贱则无敌,这是网上一个喜欢显摆自己的车呀房子呀一个靠办移民公司假结婚骗了点钱的老婆的中年男国移,他外号叫鬼狗,骂我的时候用的词.
别人骂他则是出门前总要用猪皮摸嘴装着每天都阔得要吃猪肉的那类人.他在网上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很酷的外号叫冷漠的多伦多狗腿子.因为现实总是让他觉得人生冷漠,移民们冷漠.
他是一个阴暗的人,这是多伦多锻炼出来的,而多伦多,则把我身上的阴暗面,一点一点地忽略,因为某种意义上,我还算坚强和正直.
再艰难,我们也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坏人,这就是人生底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