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的精彩和楼内的无奈(秦可卿中)
(2006-06-12 07: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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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说鲁迅头发根根竖起,极其严肃,很不容易让人亲近,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未必正确。
鲁迅也很喜欢开玩笑的。譬如《阿Q正传》里面有个叫吴妈的,就是说是吴奶--“无奈”--的女儿,一脉相承的平头百姓的样子。
《红楼梦》里的秦可卿,秦是“情”的谐音,他父亲是秦业--情孽,弟弟是秦钟--情种,一家子都是“情”的化身。
曹雪芹对于“情”的心情非常复杂,集中表现在警幻词曲对秦可卿的评价[1]。“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这两句话道尽了情的可怕。
秦可卿是情欲的化身,情天情海化成的情欲的象征, 花容月貌,擅长风情,那么秦可卿是不是罪恶的象征呢?作者对于这点并没有完全肯定。警幻曲后面两句“箕裘颓堕皆从敬, 家事消亡首罪宁”充分说明了作者的真正态度,“敬”才是罪恶的幕后的凶手!
我们还是先看看《红楼梦》里面的秦可卿吧。
《红楼梦》里面的秦可卿在第五回出场,却并非她的正传,而是由贾母眼中看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这段话是过门话,戏剧中常见的。譬如花木兰从军路上,无非是风餐露宿,燕山黄河,演员在舞台上铛铛铛地绕那么几圈,就到了地头了。
《红楼梦》里很多人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譬如李纨袭人--称得上温柔和平;王熙凤即使算不上温柔和平,在贾母看来也是极妥当的人。惟一有点特色的就是“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仔细说来也不值得太过注意,毕竟贾母的重孙媳妇没有几个--宁荣两府旁支可能有几个重孙媳妇, 贾母见她们的机会更少--秦可卿作为重孙媳妇中第一个得意之人是理所当然。就如王熙凤是孙媳之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在她之前李纨曾是孙媳之中第一个得意之人,鸳鸯是丫鬟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袭人是怡红院第一个得意之人,探春是孙女之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元春忽略,因为贾母不敢得意元春), 宝玉是孙子中第一个得意之人,黛玉是孙女辈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秦可卿的正传始于《红楼梦》第八回[2],这个传非常简单,寥寥几笔说了她的父亲, 也说了秦家和贾家的关系。但是这个正传有不少地方与众不同, 颇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
首先, 秦可卿是养生堂抱来的。其次,秦可卿没有大名。
这个现象颇和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符合。鲁迅堂而皇之,一本正经地给阿Q立传,但是姓不可考,也不知他的大名,所以只能用小名称之。
鲁迅这样做并非为了避免文字狱,因为他从来就不忌讳谈论这样的问题[3],这其实是一种社会的现实。很多平头百姓姓的来源已不可考,古代时候的妇女大多也并没有自己的名字。
秦可卿就在这神秘和失落中出场了。神秘是楼外的精彩,失落是楼内的无奈。
[1]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2]他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
[3]虽然没有文字狱,鲁迅先生因此饱受“华盖运”之苦是显然的。曹雪芹好在当时没有成名,否则可以想见他的遭遇。《红楼梦》出名之后,曹雪芹果然没有逃过舆论的围剿,据说厄运因此报应到了他子孙的身上。 “正人”们这种伟大的文学批评方法, 岂是君子的“文字狱”可以匹敌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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