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不像其他东方国家女孩那样，对谈论性那么保守，但是觉得手淫却比性更“私人”。尤其她和艾达之间的微妙感觉，这“帮你自己”的话题让她既震惊，又犯窘。艾达低了头，说：“我只想送你一个男朋友，保证好玩。”第二天，艾达真的送给她一个礼物包装盒，阿妹打开看，原来是一个成人玩具——塑胶假阴茎，旁边还有一管儿润滑霜。瞄一眼那亮绿色还带点荧光的尤物，阿妹既没敢当着艾达的面拿出来细看，也没敢像对其它礼物那样表现出惊喜。阿妹长这么大，这要算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了。阿妹有些窘，问：“你也用这样的男朋友吧？”艾达说：“为什么不？”阿妹又问：“那除了这种男朋友以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男朋友啊？”艾达笑嘻嘻地说：“其他男孩都会提很多要求，不会这么听话。”阿妹又问：“那你第一次，是和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艾达不存在第一次的问题，似乎从小性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毛利人大家族，亲戚们都住得很近，她从八、九岁起和两个十二、三岁的表兄关系很好，也很长时间和他们保持性关系。艾达小时候不懂得啥叫高潮，她和性伙伴们在一起时，她从没来过高潮。但是她很喜欢男孩们被她吸引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被需要。她认为女人的高潮不是从男人那里得来的，而是从手淫里得来的。当了模特后她更确定她的结论，那些性明星的高潮是装出来的。她越来越感到不公平的是，为什么女人要送给男人快乐，而女人从中却没得到快乐。她周围的人很穷，她却能买得起她想消费的东西。可是在性上，她不确定她需要什么东西，她既不想要男人，也不想要女人，她喜欢用手淫的方式得到性满足，有成人玩具帮助，她满足的感觉更完善。艾达不喜欢被男人搂在怀里，她觉得他们大都混浊浊、脏兮兮的。她喜欢有点儿豪气的女孩，也喜欢那些用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的男孩。艾达对美很有鉴赏力，任何一种自然形成的，带着质朴美感的东西都容易被她的眼睛捕捉到，比如贝壳、植物的某一部分。艾达觉得女人的胴体是自然界里最美的东西之一，她喜欢自己的身体，对每一个部分都仔细雕琢。她也善待自己的身体，她的圈子里有人吸毒，但艾达认为年轻时吸毒绝对不是时候，没有任何快乐值得女人破坏她年轻的身体。她喜欢去酒吧，但喝酒不多，喜欢那热闹气氛而已。

艾达喜欢和年轻女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性，而是为了一种亲密的联系。通常男人身上的气味污浊，女人身上的气味柔和。她的外表十足的女性化，但不是小女人那种，她总能显示出一种野性和豪气——大姐大的派头。艾达本人性格独立，也喜欢和其他性格独立的女孩及男孩做朋友。艾达对生意的付费很公道，甚至很少讨价还价，但是很少花钱请朋友喝酒、吃饭。这种吝啬在她的圈子里不多见。艾达喜欢阿妹的身体和外观，她觉得阿妹代表一种美。艾达告诉阿妹，其实每个人都手淫，要是人们可以公开谈性，手淫没啥不可以谈的。阿妹没和她继续谈，但收下了那特别的礼物。不管是冤家还是缘分，艾达成了阿妹的第一个客户。如艾达所说：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各有各的轨道。

文琳第二次放疗之后经常出现低血压，不能像从前那样天天在健美馆里做运动，但天气好时她送如奔上学后经常走一走。她偶然地发现小区的一家打包小食店的主人——那对广东人夫妻经常吵架。原来，那妻子三个月前，刚刚生了儿子，却为了生意天天把孩子交给婆婆看管，她和老公在店里做生意。她想花更多时间和孩子在一起，她老公一个人做不来那生意，婆婆又不会英语。要是平常他们可以卖了生意，可是这租房合同只有十四个月就到期了，地主已经决定翻盖这门市房，不再续约。这种生意谁敢买呀？夫妻两个硬着头皮继续做，动不动就发火。文琳问：“要是有人出低价买你们的生意，你们卖不卖？”那夫妻都到了给钱就卖的程度。

文琳把这生意告诉了武强，说：“这生意只有短期租约，两个人能做，花点儿钱买到手，先给武良办个探亲过来，试试你们能不能在新西兰合伙做生意。如果成功，你就下决心卖了房子，买个饭店；不成功，你也没担卖房子的风险。”文琳很长时间没指挥武强了，这回武强有了“找到组织了”的感觉。文琳说：“你去谈吧，我也不能帮你做生意。”武强很快去找那夫妻谈买生意的事，这两厢情愿的事很容易拍板儿，尽管价格很低，武强仍说借钱去，文琳把阿妹圣诞时候给她的三千块钱拿给武强，说：“你现在和阿妹有同居协议，你买产业有她的份儿，阿妹应该给你出点钱。等你和阿妹办分居时，你再还给她。”武强从心里觉得爱文琳，在别人那儿容易杂乱的事，文琳一摆就平。那原来的店主怕武强反悔，答应先拿这三千块，“余下的你挣了钱再给”。武强的生意简直是白捡来的。立即填表，办武良来探亲。原来那男店主先给武强打两、三个月工，一则带一带武强，二则等武良的探亲被批准。文琳担心探亲一时批不下来，要阿妹抽空去帮忙，也学一学，要是武良不能及时来，阿妹能帮武强做。文琳估计得挺准，武良的探亲果然等了接近半年才批下来，这期间阿妹上护士上夜班，只学一个课目，白天有时间去帮武强。文琳说：“年轻真好，精力旺盛。”

阿妹学的那个基础营养学成绩还不错，下学期又以文琳的名字报了化学和组织学。她虽然谈不上对学习如饥似渴，成绩也写在文琳的名下，但是，她需要这些知识。她以艾达想要的效果为目标，去书上和网上找答案。那些文献里有很多她不懂得东西，有时她问文琳，文琳也经常需要翻书才能回答，不同的是，文琳知道翻哪本书。阿妹想：只要知道大概就行，不用像当年学英语似的，要拿个好成绩，对得起爸爸为她交的学费。阿妹从前给自己学习时，动力来自于野心，她相信学出了好成绩，就能一步步地出人头地。现在她没时间顾及什么野心，她要回答那么多为什么。这种需要上的拉动，往往比野心的推动更让人成长。阿妹的成绩并不高，她学会的不是一门课程里的那些结果，而是某些结果和其它她原来知道的概念之间能怎么连接，进而她能理解更多的文献。她总是带着一种思考的眼神听课，这种眼神即使在两百人的课堂里也并不多见。她不喜欢下课后马上去和讲课的老师提问题，她要试着自己把问题想明白。这种学习没使阿妹获得骄人的成绩，却获得了终生受益的成长。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这成绩写不到她自己的成绩单上，成绩单上的高分是给人看的，也许能让她骄傲。但是，她这种成绩单外的成长，给她的是能耐和自信。有能耐的人，日后总能有机会搞到个成绩单。有自信的人，不需要为别人的认可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