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个月,诗倩和诗莹买了个两卧室的小公寓,搬走了。临走诗莹问阿妹要不要新房客,她有个朋友福子,是个日本女孩,二十三岁,要来新西兰留学。下个月开学之前到惠灵顿,正在找住处。阿妹很希望能有个稳定的房客,最好像诗倩一样,和她既能够相互关怀和照应,又不像男女朋友关系拿样“捆得太紧”或麻烦很多。于是她通过诗莹给她的电子邮箱地址,联系上了福子,并在福子到惠灵顿的时候,开车到机场把她接到家里。
福子个子不高,不胖不瘦,长相上也有几分姿色,在打扮上非常挑剔。她的行李很重,到惠灵顿后,又收到了她在日本时寄出来的三大箱东西,她说她寄来了一立方米的日用品。她的化妆品很精致,衣服、首饰、拎包、鞋子统统要搭配。另外还带来了足够吃三个月的配比营养,她除了吃沙拉以外,只吃配比营养。她在日本刚刚大学毕业,专业是英语,毕业证书要等过几个月毕业典礼时才能拿到。本来该在日本找工作,却因为她搞了个错误的对象,被她父母劝出来留学。她对学什么不太在意,也不是非学个比本科高的学历不可。原来日本这个国家在向现代化发展的进程里形成了一个特例,它既不东方,也不西方。虽然技术和管理上很现代,人们的思维观念还很古朴。他们的大、中型企业用董事会来管理,但谁拥有企业的控股权更趋向于家族或联姻后的几个家族。福子的男朋友来自于他外公的世仇家族,尽管福子的妈妈下嫁到了一个只拥有几个理发沙龙连锁店的小家族,她外公的家族势力却很大,她父母绝对不会因为一桩女儿的婚事,得罪外公。让她到外国留学,哪个国家都行。最好在外国找个男朋友,家里的对象也不会在分手后藕断丝连。福子虽在日本有个刚刚分手了男朋友,她心里却一直念念不忘一个叫迈叩的小伙子。那是她两年前来新西兰实习时遇到的,她觉得要是能找到迈叩,她会马上忘掉日本的男友。她父母表示支持她来找迈叩,其实,她只要离开日本的那个生于世仇之家的男友,找谁父母都支持。
阿妹很想和这个新房客好好相处,福子只在大学开学的前三天才到,阿妹也没来得及知道很多福子的故事。过个周末就开学,阿妹报了两个大学课目,也积极给福子的大学课目当参谋。可是,开学后的第一周,本来大家都忙着调整,阿妹却每天回家后发现,福子要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和如奔聊天,根本不像留学生,倒像访问新西兰的游客。她们聊天,阿妹才慢慢理解了福子的日本男友还在和她联系,阿妹说,“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干脆把他也约到日本以外的某个国家,两个人找个世外桃源,不回日本,就没了烦恼。”但是福子对她男友的情分似乎也不很深,因为日本的好男人不会为女人而抛弃家族,如果他肯和福子私奔,他就不是个好男人。福子宁愿和一个好男人分手,也不和一个坏男人私奔。西方的爱情理论经常谈激情、亲密、生活和谐,但东方女人的爱情里却还包含着尊重。阿妹从没认为“举案齐眉”还算啥爱情,爱情就要男人对女人呵护。阿妹问福子,“那你和他上床吗?要是你在床上给他当一辈子使唤丫头,还不如现在就分手。找个在床上呵护你的男人,你也尝尝当女人的甜蜜滋味。”福子意识里的甜蜜爱情是男人出去努力赚钱,再实心实意地把他的钱交给女人,床上的呵护不如钱财的呵护。福子坦白地告诉阿妹,“他会是个好丈夫,却永远不会是个好情人。好丈夫给你钱,好情人除了不给你钱或不努力赚钱,别的啥都给你。”精辟!深刻!切中要害!日本女人堪称女人之最。
福子说她和她的男朋友上床,她在床上要想象他是迈叩。阿妹说,“那你和迈叩一定有很好的床上经验。”福子说,“我和迈叩没有上床过,但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上下车时他会给女人开车门并把手放在门框上沿,以免你不小心碰到头;进屋时他给女人开门;吃饭落座时他会给女人扶椅子;他会把饮料放在你最方便拿到的地方……”阿妹觉得这迈叩在床上也不会很差劲,很遗憾福子可能上次来得太匆忙,没机会更深入地了解迈叩。现在连阿妹都想见见这个比给钱还让女人心甘情愿的男人。福子说起迈叩就有一副缺乏自信的样子,她没有他的照片,却拿出来一张她珍藏了两年的名片,那是一家会计公司的普通生意名片,很明显,迈叩在那儿工作,上面有迈叩的联系方式。阿妹怂恿福子,试试手气,也许迈叩还在那里工作。福子不敢,说:“迈叩不会理我,上次我回日本后给他发过几封电子邮件,都石沉大海了。”阿妹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明星,我替你给他发邮件,看看有没有机会。”于是,阿妹要按着名片上的地址给迈叩发邮件,福子很重视,自己起草电子邮件的内容。阿妹看看那草稿,心想:怪不得福子发过的邮件没有回音,那口气简直是“妃子”和“皇帝”说话。阿妹告诉福子,这种说话方式只适合给日本的“好丈夫”,和新西兰的“好情人”说话要有点儿“公主气节”。再说从阿妹的邮箱发出的邮件,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口气,包括对她的老板。于是,阿妹起草了邮件,福子看了半信半疑,担心不会得到回音。
阿妹的邮件很简单:“喂,迈叩,恭喜你,你真是个幸运的男人。我有个刚从日本来的朋友叫福子,她想见你,更重要的是她说到你时,口气里充满追星族的崇拜。她期待着你回话。福子的房东,文迪。”下面附上了福子的邮箱和电话号码。阿妹第二天下班回家,见福子不安地在等她,她整天都在检查邮箱,等电话。她想知道迈叩是否给阿妹回了话。阿妹打开邮箱,什么也没有。福子悲哀地说:“我知道他不会理我。”阿妹说:“今天已经下班了,要不然我明天给他的公司打个电话,看看这个人是否还在那工作。”阿妹晚上上网,发现了来自迈叩的邮件,很短,但足以让福子深夜难眠。“喂,文运,这才是你的真名吧?福子真的住在你家吗?我会抽空去看你们。”面对福子的喋喋不休,她把这邮件的内容发到了福子的信箱里,让她一遍遍地看去吧。阿妹有些兴奋,她虽有理由否认,但也感到福子的猜测有点道理,福子认为如果不是阿妹发邮件,迈叩不会有回话。阿妹不敢完全相信福子看男人的眼力,也许他是个帅哥,也许他知道怎么和女人玩心跳,不确定迈叩是怎么回事,阿妹要保持“介绍人”的中立。在女人的眼里,追女人的男人都厚颜无耻。如果那男人是个帅哥,女人会高兴他来显示厚颜无耻,甚至希望他变本加厉地厚颜无耻;如果他又丑、又穷、又老,他的厚颜无耻会让女人恶心,闹不好把他的“性骚扰”告到警察。这世界真是没法公平,缺乏性感的穷男人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