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国外装修房子，通常首选找中国的装修师傅，容易沟通。但是，聚会的时候，经常会抱怨装修师傅的种种不是，被气得脑门冒烟，也是常事。每当这个时候，女友凯若兰就会平静地说：你们就不能换一种思维吗？为什么不签一份合同书？为什么要被虐千遍也不厌倦？

     我们明白，她说的换一种思维，就是找外国人干活。

     凯若兰性格刚强，活泼好动，具有跳跃性思维。她和我们不同，每一次主持家里的装修，开工之前，她一方面请朋友们介绍中国的装修师傅；另一方面自己在网上各种搜索咨询，找几个老外的师傅谈，比较之后，选择她认为最好的那个。她通常是选择老外，结果总是比较满意，从没听她抱怨过。

这一次她家大修，要卖房子了，上周末聚会我就问她装修进展。她说基本结束，就差地板了，还要刷一遍油漆。

我很差异，打磨地板不是会有很多灰尘吗？她说，现在没有了，装修师傅会用一个袋子直接连到打磨的机器上，粉末灰尘都直接进了袋子，他们做得非常干净，

记得，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去她家串门，发现一个人在她家车道上慢悠悠地在干活。是一个老外，看着像是中东人。我的第一感觉是：我是不是走错了？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才敢去摁门铃。

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走错了呢？潜意识里面就是认为，中国人肯定会找中国师傅装修。

凯若兰尽管嫁了个老外，但是，老外男人也一样，装修的时候，也不愿意事无巨细去操心，于是重任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想少花钱多办事的女人肩上。

我那天问凯若兰：你怎么找了一个老外铺车道啊？我思维比较单一，不理解的事就直接说出来。

他们干得好啊。凯若兰也是直来直去。她的一个邻居就是中国师傅给铺的车道，结果杂草呼呼从石头缝隙里往外钻。下了两场雨之后，有一个地方还洼了下去。她先生的朋友就介绍了一个中东人，据说人家不仅给那个朋友铺过车道，还给一个俄罗斯大亨铺过私人飞机场。

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不怕受老外欺负？凯若兰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是外来户，他们也是新移民，大家都一样；如果说我们担心，他们也一样害怕我们找茬儿；和老外办事也简单，商谈好了，草就一份合同书，之后大家就按照合同说话，没什么好怕的。要相信合同的约束力，不要忘了，这里是契约社会。

呵呵，俺学习了。铺车道的水平高低，除了平整之外，还要看是否长杂草。更让我惊讶的是，中国土豪常常一出手就是买几套豪宅为自豪，还全款现金买房；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家俄罗斯的土豪，要自己修一个飞机场。有点吓人。

那个中东人，干活不紧不慢，每天来做几个小时，有条不紊反正是这么多年了，基本没见过凯若兰家的车道长杂草，很不错。

他不是急急忙忙，干完拉到；也不是像很多师傅那样脚踩好几条船，今天来干几个小时，明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三天打鱼两天筛网的。他就是每天上午过来，车道上有树荫罩着，干活晒不着；等到下午车道上洒满阳光的时候，师傅就不来了。他干活的态度呢，怎么说呢，像是给自己家干活，左瞧右看，满意了才继续，有时自己让自己返工。

我认同凯若兰的看法：看这个师傅干活，感觉他本人是非常享受的。我们看他那么认真，也是一种享受。

至于装修要签合同这件事，尽管我认同，但每一次都还是落入俗套：找熟人装修，还签什么合同啊，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自然也有惹气的时候。但是，过后，我还是不想找老外来干活，原因很简单：担心不容易沟通，价钱贵。害怕被欺负。

这两年凯若兰打算搬到BC省，因为那边的风景优美，冬天也不是很冷。于是乎今年春天就开始装修房子。地板被她家的猫狗挠出很多划痕，就决定打磨地板。

和以往一样，她在网上找了好几个中国师傅，问他们500个平方尺的客厅地板，打磨刷漆，要多少钱。中国师傅的开价，基本上在4500到5000加币。她感觉太贵了，真的是这么贵，就去Canadain Tire租工具，自己打磨！还好，她的全方位思维再一次帮了她：她又去找的老外。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外的要价几乎都比中国人的便宜！她感觉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啊？中国人是靠价格便宜打天下的，难道是真的变天了，成强国了服务收费就上去了？当他打电话给这两个伊朗兄弟的时候，他们的报价，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1500块加币！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凯若兰不动声色，confirm了价格。之后，面谈。就相当于是面试。过关。

最终他们夫妻两个决定和伊朗人签合同，让他们做。

这两个人一共工作了三天。第一天打磨。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木头碎末飞满屋，人家是直接用一个袋子和打磨机器连起来了，没有粉尘飞沫。第二天来刷了两个小时的油漆。明天再花一两个小时刷漆，Over.

加起来，工作不到十二个小时，凯若兰省下一大笔钱。这一对伊朗兄弟，不仅要价便宜，活干得好，还文质彬彬，居然还超帅。

凯若兰说，中国师傅的要价是4500块，可能是因为木地板涨价太厉害，打磨地板的价格也就水涨船高了。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一个不错的中国师傅和我说过，他曾经给我的亲戚装修，她自己不打磨地板，而是找一个老黑来做。他说打磨地板非常累腰，中国人基本都做不了。老黑的腰柔韧性比较好，人家干这个活，比较游刃有余。

我估计中国师傅打磨地板之所以要价高，可能是都要转手再包给老黑，自己中间还挣一份揽活儿的钱，这价钱哪里会不高呢？

他们的手艺怎么样？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不是一分钱一分货嘛？

非常好。凯若兰印象最深刻的是：人家态度超好，彬彬有礼，绅士风度，言谈做派根本不像装修师傅。

我猜想，也许他们在伊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做装修收入高，他们才转行的。还有，伊朗人口本身就不多，在多伦多的伊朗人也不多，他们要挣外族人的钱，自然态度就要好一些，当然希望客户能给他们介绍潜在的客户。

也许，他们也是初来乍到，给异族的人服务，也是害怕别人找茬儿。其实，双方之间，都有一个“怕”。本族裔的人，互相了解对方的套路，更容易找到客户的软肋，欺负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