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慕尼黑西北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僻静的小镇,坐火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铁路从中穿城而过,镇里的住宅整齐干净,色彩缤纷,孩子们在到处奔跑嬉戏。这样一个祥和太平的安乐窝样子,让人很难把它和”地狱“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但正是在这里,曾经是纳粹德国时期最令人恐怖的地方:达濠集中营。
对近代史中的纳粹头目希特勒曾经有过某种误读,认为希特勒是个典型的种族主义者,屠杀的都是外族和外国人,对本国人却是善待有加。参观过达濠集中营旧址之后,这个观念被彻底颠覆。达濠集中营始建于一九三三年,最初的囚犯就是德国国内各类持异见的反纳粹人士,有科学家,艺术家等知识分子,也有普通平民。就是说,最早的受害者,恰恰就是德国人。思想上不能征服,就在肉体上加以毁灭,凡独裁者莫不如是。二战爆发之后,大批的波兰,苏联和其他欧洲国家的战俘以及犹太人被送到这里。集中营的规模一再扩大仍然不能满足需要。于是纳粹开始在德国以及欧洲各地建立更多的集中营,而这些集中营都是以达濠集中营为模板,管理人员也是由达濠集中营派出。这里已经成为了侩子手的培训基地。臭名昭著的奥兹维辛集中营的第一任头目鲁道夫-霍夫(电影”辛特勒名单“中的那个最后被绞死的上尉)就是从达濠集中营训练后派去的。
集中营的旧址前面有一小段残存的铁路站台和铁轨,当年来自各处的囚犯被火车运来,就是在这里下车,开始了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段。集中营的大门就是他们人间和地狱的分水岭。
犯人们进入集中营要经过一道铁门,铁门上有”劳动会得到自由“的字样。似乎在告诉犯人们,经过劳动,改过自新,他们就会重新获得自由。但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自从他们跨过这道门,就再也没见过自由的样子。而纳粹在欧洲各地后来建的集中营都有这样一座铁门。这种以自由的名义而杀人的活动,给集中营的幸存者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集中营被盟军解放后,这扇门曾经被人偷走,后来筹建纪念馆时,在集中营幸存者的强烈要求下,又把这扇门找了回来,放到了展厅里。现在大门口的是一个复制品 。
集中营的主体是数十排木板房,现在都已不复存在,除了一排被重建供展示外,余下的就是这样一排排有编号的地基。
板房外不远处,是六米宽的隔离带,被囚犯们称为“死亡地带”,因为党卫军警卫经常引诱囚犯走入这个区域然后以企图逃跑的理由枪杀他们。在外面的水沟外是数米高的电网,没有人能从那里冲出去。
最令人恐怖的是毒气室。虽然类似的场景在电影里见过,可真的身临其境地站在那些毒气口下,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寒气。毕竟曾有数万人倒在这个地方。
旁边的地方就是焚尸炉,有一张后来幸存者拍的照片,模拟当年他们是如何被强迫将尸体放进炉子的情景。不过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把这张照片放在这。
一座普通的平房,一个普通的烟囱,在蓝天白云下显得平淡无奇,却是当年无数冤魂消失的地方。
集中营最多时曾关押了数万人,居住空间不断缩小,监房里的设施经过几代的改建,可供一个人呆的地方小的可怜。下面图片里的东西都已经是后来复制的。
展厅里有一座雕塑,是幸存者中的艺术家所创作,那就是当年他们的形象。
展厅前面有一座纪念雕塑,是当年向全世界征集后,一位南斯拉夫的艺术家以幸存者的身份创作的。
另一座犹太人纪念堂是一座竖井式的建筑,从下面望上去,仅见一束阳光,墙上的一条浅色光带,从下而上,好像是被囚禁的人尚存的一丝希望。
达濠集中营在一九三三年到一九四五年的存在过程中,先后囚禁了二十多万人,有记录的死亡人数就高达三万多。
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九日,达濠集中营被美军第42步兵师和第7,第20装甲师解放。这些吊儿郎当的美国大兵,即便是已经见惯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也还是被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形同枯槁的囚犯吓住了。一个士兵盛怒之下,端着机枪对已经投降的一群党卫军卫兵开了火,旁边一众士兵也纷纷响应开枪射击,而在一旁的美军军官则只是冷眼旁观,不加干涉。最终全部被俘的党卫军都被射杀在高墙之下。有关被射杀的俘虏数目后来众说纷纭,从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这起大规模枪杀俘虏的事件导致数名美军军官和士兵被捕并被送上了军事法庭,但最终被时任巴伐利亚军事长官的乔治巴顿将军撤销了对他们的全部指控,理由是:在前线官兵面对他们所见的这一切时,要求他们公平公正地负起责任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集中营展区里有一句话:永远不要忘记,永远不再发生。而前面的一切,就是对此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