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当年了不起  3. Holland Tunnel

今天，有三条宽阔的纽带跨过哈德逊河（Hudson River），连接着纽约曼哈顿和新泽西州。它们分别是始于曼哈顿uptown的George Washington Bridge （乔治华盛顿大桥），midtown 的 Lincoln Tunnel （林肯隧道）和接近downtown的 Holland Tunnel （荷兰隧道）。在着三者中，荷兰隧道是最先贯通的。它于1920年开工，1927年建成，长约2.6公里，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具有机械通风系统的水下公路隧道，它还是I78州际高速公路的一段。

荷兰隧道是20世纪初期的一项宏伟工程。如果光谈“第一”，该隧道并不是第一条横跨哈德逊河底的隧道。在1908年，1909年和1910年，工程师们已在哈德逊河底修建了三条火车隧道。它们现在被称为PATH，依然是被今日广大上班族使用的火车隧道。然而，这些隧道运力有限，且轻轨不运货。来自新泽西的上班者当时很多还是要乘坐驳船（ferry）。而与此同时，美国的汽车工业在20世纪初期迅速发展，福特T型轿车已经成了美国标准的私家车。无数人希望乘自己的车出入曼哈顿。

1918年初，纽约出现了创纪录的寒冷天气，哈德逊河部分结冰。新泽西和纽约市之间的船只交通中断了好几个星期。结果纽约的燃料和食品出现严重短缺。在那个艰难的冬天过后，修建跨过哈德逊河的公路桥梁或公路隧道就成了当务之急。

当时的有关部门进行了成本评估，认为修隧道将耗资一千余万美元，而修建一座桥将耗资五千万美元（哈德逊河的水面宽度，差不多是修建布鲁克林大桥处东河宽度的三倍）。基于成本的考虑，纽约州桥梁和隧道委员会赞成隧道计划。在几个设计中，设计师Clifford Holland 的双管道设计胜出。Holland毕业于哈佛大学工程系，已经成功设计过东河的几条隧道。该设计为一对管状的隧道组成，两管各自提供两线20英尺（6.1米）宽的单向车行道。隧道的最低点大约位于河面之下28米（93英尺）。

这个计划1919得以批准， 1920年开始施工。在荷兰隧道面临的一系列技术问题中，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如何解决通风问题，这在火车隧道中不需要，但在汽车隧道中却至关重要。因为汽车尾气对人有害，特别是早期的汽车一氧化碳在汽车尾气中所占比更大，若没有通风系统，隧道里面的空气很快就会有毒到致命的程度。因此，荷兰隧道必须要有一套非常完备的强制通风系统。

设计、建造这样一个巨型机械通风系统，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工作，超出了一般的工程建设范畴。需要其他行业的协助。于是，一些采矿公司提供了矿井通风的研究和经验，伊利诺大学负责研究换气系统的电力供应问题，耶鲁大学负责研究不同浓度一氧化碳对人体的毒性。最终，在纽约和新泽西两侧各建了两座高大的通风塔楼。四个通风塔中总共有84台巨型风扇（每个直径6米多）。其中有42台进气风扇，42台抽气扇，每秒共吹入6300立方米的新鲜空气，可以在每90秒更换一次隧道内的空气。新鲜的空气从行车路面下面均匀进入隧道，同时有尾气的隧道空气从上方空间被抽走。检测表明，这套通风系统高度有效。荷兰隧道里的空气质量比纽约市大街上还要好。

同其他的工程一样，荷兰隧道的建成凝结着成千上万工人的汗水，而且在七年施工中有13人为工程献出了生命。当时人们把修隧道的工人称为“沙鼠”（sandhog），这个称呼最早是称呼修建布鲁克林大桥工人。纽约这个城市，有无数的地下基础设施。要感谢默默无闻的sandhog们。我说“纽约当年了不起”，首先想到他们 — 那个时代的美国的工人阶级了不起。

1924年10月28日，经过4年的艰苦努力，在纽约和新泽西两边同时向前掘进的工人，终于在哈德逊河底的某个地方相遇了。精确得几乎分毫不差。我很好奇，但目前没有查到答案：在100年前的技术水平和测绘能力下，工程师们究竟是如何让两个挖得很深、很远的隧道，精确按设计的方向开挖，最后完美对接的？另外，这又是一张很有纪念意义但“无主”的照片。感谢那位不留名的摄影师。在当时的情况下，背着笨重的器材，在没有路面的坎坷、昏暗的“钢管”里走一公里多，留下这张纪念照，不容易。

又经过了三年，隧道建成了。1927年11月12日举行的落成仪式非常隆重，不仅有成千上万的建设者、工程技术人员和市民参加，而且纽约市、纽约州、新泽西州的官员、政客、大亨也纷纷到场。当时的美国总统Calvin Coolidge也赶来祝贺，他用一把钥匙，象征性地开启了隧道。

在参加竣工庆典的人当中，缺了隧道的设计师Clifford Holland — 他已经去世3年多了。工程开始以后，长时间的超时工作、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经常到第一线的劳累，使他的精神垮了，出现了精神病症状，不得不被送入精神病院去治疗和休养。然而他却不幸于1924年10月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年仅41岁。他死的第二天，隧道的两边第一次贯通了。前面那张工人握手的照片就摄于他去世的次日。然而，人们没有忘记Clifford Holland。这条隧道在建设过程中一直叫Hudson River Vehicular Tunnel（哈德逊河机动车隧道），但为了纪念他，在建成通车的时候，正式改成了Holland Tunnel。看官你到上面去看看本文的第一张图，连接哈德逊河两边的三条纽带分别以Washington，Lincoln和Holland命名。前两位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Holland先生与他们站在一起，算是“没白活”，还是算“没白死”呢？

顺便说一句，接替Holland任项目总工程师的Milton Freeman也非常不走运，他上任5个月后，就因患肺炎去世了。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发现抗生素，应对细菌感染的能力是相当有限的。接着 Ole Singstad 接过了工程的重任。他活到1969年。在荷兰隧道竣工以后，他又设计了纽约市很重要的三条隧道：Lincoln Tunnel, Brooklyn–Battery Tunnel 和 Queens–Midtown Tunnel。

开工庆典结束以后，便开始了人群的狂欢。隧道先是对行人开放，两侧成千上万的人们用一个多小时，步行一个来回（约6公路，不算太长）。到了11月13日零点，人流停止， 车流涌入。在第一天，就有45000辆汽车通过。而通过这条隧道的第一辆汽车上载着谁呢？是载着Anna和Gertrude — 两位已故总工程师的遗孀。这样的安排似乎微不足道，但却又十分周到。It meant a lot to the two ladies.

荷兰隧道已经服役快100年了，总的来说它较为安全平稳。但也有面临考验的时候。最严峻的一次发生在1949年5月13日的早晨，一辆卡车载着80个容器，每个容器中装有55加仑易燃、有毒的二硫化碳（carbon disulfide），从新泽西一端驶入南侧隧道。结果这辆卡车在隧道里发生火灾。隧道内有125辆车被困或燃烧。当时人员紧急撤离并同时灭火。通风系统被调至全力排气，有效地排出了烟雾，但同时也助长了火势。两方的消防队员同时扑救，最终成功扑灭了大火。

这次大火，除一名消防队员殉职外，其他人均成功逃脱，也算是奇迹。但这次大火造成了6亿美元（相当于今天75亿美元）的巨额损失。从那以后，美国和世界各国立下了一条新规定：任何易燃易爆物品，禁止通过隧道运输。

如今，每天大约有十万辆机动车通过荷兰隧道。隧道的收费从当初的0.5美元（双向收费，一直到1970年）涨到了今天的17美元单向收费。最近50年多次涨价，其幅度明显超过通货膨胀率。过路费每年给纽约市政带来1.2亿美元的利润。然而，抱怨归抱怨，人们需要它啊。而且，现在也不用人工缴费了，EZ-PASS基本上不减速就过去了。

一年前的一个周末，我送女儿去城里参加她的一个活动。下午载着她回家。我路不熟又想躲traffic，结果鬼使神差地进入了通往隧道去新泽西的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可能掉头了，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过了河再绕回来。交费是小事，关键是吧女儿跟同学的party给耽误了，她那个抱怨啊！我说，Knock it off.  I’m frustrated too.  Listen - It has already happened…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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