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袁鶴財從警
第十五节:
袁鹤财把袁傻子又拉到自己的左手坐下,突然像发现了金元宝:“哎!刘大哥,你怎么猫起来了?今天是给兄弟捧场,谁还敢抓你咋的?”推了一把袁傻子:“大哥,你得把刘大哥请过来好生陪着,我早就想和刘大哥聚聚。以前刘大哥开着大买卖,你我游手好闲,往一块凑合多了频了,也让刘大哥不好做生意。就假装没找到机会,刘大哥这一段也忙的,人都找不到了……。”
被袁鹤财喊“刘大哥”的,是在温林东南街区,守在东西大街路南,在东三道南街北头的“双盛寿材铺”的掌柜,绰号“刘大鼻涕”。姐姐刘友芬,姐夫是肉铺的掌柜杨树德。和柳记木匠铺掌柜柳弘君,又是师出同门,以前跟着师傅们刘大鼻涕也不好好学手艺,干着活就偷跑出去,跟着“温林把爷”李道刚混,属于最边缘的“小乌拉儿”。
刘大鼻涕游手好闲,不被开肉铺的姐夫杨树德待见,被拐弯抹角的赶了出来。不在木匠铺里好好干活,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难以为继。刘大鼻涕还算是有志气,从不低三下四去求杨树德。在温林城里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伊正倒还有两个哥哥,但绝户得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刘大鼻涕只能在温林硬挺着了。缺吃少喝难免不走正道,干活嫌累要饭嫌丢人,只能犯浑捎带偷鸡摸狗,都是逼的没办法,肚子不给脸做主。有力气也不是不舍得使,但挨累遭罪也看不到亮,闹好了也不过是拽大锯撸刨子的苦力。
杨树德也曾经算是温林地面数得上的浑人,和刘大鼻涕早年还抱把在温林作妖。刘大鼻涕活的艰难,毕竟和他沾亲带故也没受欺。便在周边村屯盗狗偷羊,卖给杨树德的肉铺混个半饱,刘友芬有时偷摸的接济他俩钱。有点儿二五眼的手艺多少也干点,再顺手牵羊创收维持着。
杨树德和城东柳记木匠铺掌柜柳弘君两人是把兄弟,柳弘君学徒时看见铺子里放着棺材就发瘆。义父死后,柳弘君接手木匠铺,就不再打好棺材放在铺子里等主顾上门,除非有人定做。打棺材是比干其他木器活计都赚钱的买卖,虽都是木匠,但这却又是门独树一帜的手艺。柳弘君路过寺庙,进去烧香拜佛,抽签算卦竟然说让他远离棺材,弄得柳弘君心烦意乱。
刘友芬听说后,背着杨树德,私下去求柳弘君,让他撺掇杨树德合伙,单开一间棺材铺,这样既能赏她兄弟刘大鼻涕一口饭吃,又不至于扔掉柳家这档子生意,一举两得还赈灾济贫了。作为大哥的柳弘君,对兄弟媳妇刘友芬,实在不忍开口说“不”,很难一口回绝兄弟媳妇的楚楚哀求,更愿意看到兄弟媳妇爽快的笑脸,也喜欢听到兄弟媳妇脆生生的喊声“大哥”。说是两全其美,倒莫如说就是成人之美。能为兄弟媳妇做点事,柳弘君倒也是心中窃喜。
柳弘君又去烧香拜佛,按照卦语再请风水先生选址,请测字先生起名。又算了刘大鼻涕的生辰八字,有没有还没化解掉的血光之灾,适不适合开棺材铺,和自己的生辰八字犯不犯相……。
好顿折腾才在城东的东西大街路南,新开了家“双盛寿材铺”。棺材铺的买卖,本来就是柳弘君这样好人干不了的生意,刘大鼻涕就出人预料的摇身一变,当起了“寿材铺”的大掌柜。
第十六节:
袁鹤财小年去鹤城的那天,刘大鼻涕和温林街头混混蔡包子,喝完酒从十里香出来,在南城门遇见了往城里送定做好的棺材马车。蔡包子认识送货的是丛林店“沈家木匠铺”的伙计,拦住了马车,非要伙计拿出两个烟泡钱。伙计不情愿的拿出1块现大洋,被蔡包子打了一巴掌。
这一阵老天不开眼,不死人也就没生意。又临近年底,就要算账分红了,柳弘君好说话,杨树德能算到刘大鼻涕的骨头渣滓里,靠卖棺材一点钱都匿不下,都靠买棺材的主家打赏俩钱。俩人本来是想出城,拦路讹点钱花。可现在北大门不敢过去,弄不好就惹乎到南玄三和哑巴豆,小老幺不高兴都成了麻烦,没准就得遭点好罪。刘大鼻涕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公然在抢他的生意,不但暴打了送货的伙计和车把式,还把打断了胳膊的伙计,愣给塞进到了棺材里。
蔡包子比划着让车把式赶着装着活人的棺材,从原道返回:“肏你妈的,再敢往温林城里拉棺材,就把你的大车给毁成棺材,这两匹马塞进棺材里,挨着你家老祖,埋在你家坟茔地里。”刘大鼻涕和蔡包子都没想到的是:棺材的买家,是开大烟馆的封则达,温林城牛屄大手。
封则达是给老爹买的棺材,“沈家木匠铺”的掌柜,是烟馆伙计的亲戚。就是为了不搭刘大鼻涕和蔡包子的人情,才特意没从“双盛寿材铺”订购寿材。预计是装殓完了,再给这二位下帖子,结果反倒耽误事了。封则达作为的李道刚干将,李道刚跑了以后,他关闭了大烟馆,带着老婆孩子到鹤城躲了一阵,才巴结上了南玄三,算是又在温林又站住了脚,没被仇家清算。
装过活人的棺材,就不能再装殓下葬了。“沈家木匠铺”掌柜是本分人,不想也不敢招惹这些说打就动手的主,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自认倒霉,就想息事宁人。封则达却发狠拿刘大鼻涕开刀,在温林重新扬威立万。蔡包子还是惹不起,先放过他再说。
装殓老爹不能耽误,封则达强压着火,表面不露声色的安排伙计,到“双盛棺材铺”再重新买口棺材。打完人正开心,和蔡包子在店里喝茶水的刘大鼻涕,此时才明白:此事得罪了封则达。
刘大鼻涕也是借着酒劲,觉得封则达根本就没瞧得起自己,不到他这买棺材不说,老爹大丧出殡,都没给他发个帖子,分明就没拿他当根“打鸡巴的棍”。不但没做个姿态,打个大折以示道歉,还以“成品棺材都是有主道定好的”为借口,价码上开宰,额外又多给加上了两成。
封则达憋着气把老爹发送出去,便找到了南玄三。还没等到南玄三发火,哑巴豆带着小老幺和小扒厨,就奔了“双盛棺材铺”。刘大鼻和蔡包子都知道这把祸惹大了,就立马躲了起来。刘大鼻涕和蔡包子醒了酒也就追悔莫及了,按说开了三年多的棺材铺,不该再这样张狂。
听说南玄三被袁鹤财二叔给收拾了,就开始有意要巴结上袁鹤财,不过刚听到请客也畏首畏尾,心神不定。
袁鹤财请客,明知道封则达会到场,但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和蔡包子硬着头皮也来赴宴了。袁傻子拉着刘大鼻涕,坐在了他的旁边,和封则达正好是面对面,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别扭。
“大老坏,你躲的太深了,我二弟都看不见你!”袁傻子离开座位,到靠在角子的桌上,把大老坏给拽了出来:“这不够意思,没你陪着喝酒,我二弟肯定就喝不好,我也喝不出兴头。”
“哎呀!坏哥,我就琢磨少个人,这一着急还就想不起来谁。”袁鹤财也离桌,和袁傻子一起,连请带拽的就把大老坏给拉到了主桌:“坏哥,打小我就愿意和你玩,玩啥都有意思……。”袁鹤财说的不是假话,不过是小时候还行,长大成人之后,想和大老坏玩都玩不到一块去。不仅是大老坏不愿意带他玩,他也不敢往前凑合,无论吃喝嫖赌,他拿不出大老坏的价码。
大家都很吃惊也不解,袁鹤财怎么会这么给刘大鼻涕和大老坏面子,各怀心腹事暗自盘算。也有仇家相聚,惊恐不安的随时准备起身迎战,心慌意乱的琢磨着前门后门哪能跑得利索。酒菜刚一上齐,袁傻子就招呼大家满好酒,一起给袁鹤财敬了杯酒,祝他能“步步高升”。
众人干杯后有将酒杯杯口示人,也有将酒杯杯口冲下,示意自己一饮而尽,才放下酒杯。还没等都坐稳,斟上第二杯酒,南玄三摇摇晃晃的走进了饭店,小老幺和小扒厨紧随其后。两人背着大枪,旁若无人的站在门两侧,好像整个饭店里这三十号吃客,都不存在似的。
袁鹤财有点懵了,以为是自己违纪了,南玄三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刘大鼻涕和蔡包子正被他和刑事股抓捕,自己又把刘大鼻涕弄到主桌,这可摆明是要不服管了,吓得面无血色站起身。
“老二请客,连你南叔都不招呼,让我老南好没面子。这几个月我是在温林白混了……。”南玄三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一手按住站起身来满脸紧张还张口结舌的袁鹤财,另一只手按住要离位让座满脸谄媚的袁傻子,扫了一眼袁傻子身边浑身发抖的刘大鼻涕,像是没看见一样,自己坐到了袁鹤财的右手,声音低沉着:“大家都坐下吧。今天我大侄请客,你们诸位比我有面子,都是我大侄的座上宾,我南某还得自己闯进来,才能讨杯酒喝。里掌柜的,今天的账都算在我身上。你外甥今天可是办正事,不像以前是装大屁眼子,就给我们上老袁家的高粱烧老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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