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贾汪煤矿街道办主任,一个月三十几元钱的工资,算是最低级行政干部,下面设一个18元钱月薪的文书,两个人一台戏,这是60年代的街道办,她官称胡主任。
文革前期,各种小运动不断,她的政治任务不少。文革来了,她又负责每个星期天傍晚给地富反坏右训话。街道大院能容纳百把人,可是每次训话,院里总是蹲得满满的,一个小街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坏人。
在义正词严批判教育坏人的另一面,她却是一个充满大爱,心地极其善良的女人。
60年代那个年月穷,残疾人,弱智,女婴等被世人歧视甚至抛弃街头。
一天大早,她来到办事处大院上班,发现门口一个小包裹,走近看是一个婴儿,立即明白了这是刚刚被遗弃的可怜人。很明显,婴儿的父母在向她求助。尽管民政部门有孤儿院,可那时候弃婴量太大,一时接受不了,很多人就把婴儿遗弃在路边或小树林里。
胡主任把孩子抱到办公室,打开包裹发现,是一个阴阳人。原来如此,肯定是父母觉得不吉利就把孩子抛弃了,但是又不愿意亲手加害。
胡主任有文化,把孩子送到医院做了手术,然后作为女儿领养下来。
孩子命大,命好,遇到活菩萨。
十几岁以后,孩子面目似女又似男,关键是弱智。但她每天穿得干干净净,造女孩打扮,受到邻居的尊重,只是背地里说孩子是个二胰子,不男不女,不能结婚,其它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夏天,胡主任发现一家人,院子里树下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被铁链子拴住脚脖子,像狗一样系在树根,面前摆放着一只狗食盆,里面有一点儿黑污的东西。孩子弱智,十几岁了也不会说话。主任满眼泪水,给他父母求情,不要这样对待孩子。家长强词夺理说,他要跑了怎么办,我们巴不得他早死!
不可理喻啊,主任无言以对,便四处奔波,终于联系到一家民政局下面的什么机构,把孩子接走了。
其实,最让人感动的,一个弱智侏儒男人一直被主任照顾至死。
说起来照顾,主任自己并没有经济能力,民政局也不管,只能想法让他活下去而已。
主任送给他一根腊条棍,一只碗,还有一个小布口袋。交代说“棍子打狗,碗是要饭。你每天饿了就去各家讨饭,给多给少都拿着,吃不了的煎饼就放在口袋里,天黑之前回来,就待在你的家里,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找我。”
侏儒很听话,每天出去讨饭,傍晚在主任下班前回来。他的所谓家,是主任在街道大院角落里搭的一个铺了麦秸的窝棚。冬天,主任给他缝制了一件棉袄,破了就补补,穿到终身。经常,还把他讨的冷饭,在炉子上热一下,这样也就挺过来了。有时候侏儒受欺负,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回家喊娘,向主任哭诉。其实,主任才30几岁,侏儒男人比她大,满脸胡子,可是心智还小。喊得久了,主任也就默认了。
那个极其困难的年月,胡主任凭着自己的一颗善心尽量照顾街道最低下的人。
她就是救世活菩萨,是社会弱势群体的母亲,事实上,她是一个比亲娘还要亲的天下第一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