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汪煤矿职工澡堂每天要准备好六池子热水,早上7:30是夜班工人,下午3:30是早班工人,晚上11:30是中班工人,楼上一池,楼下一池。师傅们负责清理水池,放水,加水,清扫更衣室,洗脏工作服,工作量很大,大家很忙。
秦师傅45岁,短短的白发,中间秃顶,看上去快60的样子,话很少,时时刻刻在干活,进入水池子及淋浴区就光着身子干活,在干燥区就穿一条短裤,默默无闻天天干,也得有十多年了。
这会儿,平时沉着冷静的秦师傅却很烦。
上午,学校的黄老师带着两个女学生找来了,说是他的儿子昨天给其中一个胖胖的王同学递了一张纸条,喜欢人家,问她愿不愿意做朋友。女孩子长得老成,小伙子以为她是社会人。结果,王同学把纸条给陈同学看,陈同学又在课间休息大声念,羞辱王同学,自然闹到黄老师那儿去。这种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黄老师决定带着两个女同学找到男孩子对质一下。听完事情过程,秦师傅非常尴尬和恼火,甩手就打儿子一巴掌。黄老师劝开来了,说大家误会一场,并警告陈同学从今以后不准再说。直到黄老师给他保证一切到此为止,秦师傅才稍微放下心来。嗨,时间真快,孩子长大知道男女的事了,过会儿回家给他娘商量看看。
这么想着,下班时间到,秦师傅带着儿子回家。只见门口有几个人,有点儿乱。
挤进家门,才知道也就是三个小时前,孩儿娘临产,刚跑出门没多远,婴儿就在路上生下来了。弄得羊水放了一地,就像母羊生产,孩子也落在地上。她侧身躺着,惊慌失措,对着走过的一个邻居妇女低声呼唤“华子的娘,快来帮帮我!”动静很大,街坊邻居大嫂子小媳妇纷纷走拢过来,把孩儿娘围住,吆喝赶走男人。然后七手八脚地剪脐带,把孩子抱起,掺着产妇一步一拐地进屋,自然又是烧热水,兑凉水,把婴儿和妈妈彻底清洗一遍,然后娘俩躺在床上,把一块新毛巾扎在产妇头上,说是防风。前前后后大约三个小时,才收拾停当。孩儿娘先前去过医院,被告知,快生的时候再来,谁知道毫无预警,感觉要生产的时候,再跑就来不及了。多亏几个妇女邻居有经验,帮了天大的忙。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家里孩子生的多,不稀奇,有些产妇说,最后感觉生孩子像母鸡下蛋一样容易。穷人穷命,孩子不金贵是自然的。
秦师傅满脸说不出的惊讶,对邻居的感激,对妻子的歉疚。但是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他好像又没有了什么事,赶紧把准备好的挂面鸡蛋,白水混煮,放四颗鸡蛋,点上麻油,产妇算是平静下来。瞅空,秦师傅立即跑菜市买了一条黑鱼,白水炖煮,熬出雪白的浓汤,并不放盐,让产妇喝了,说是发奶。
他们爷俩的晚饭简单,稀饭煎饼咸菜。
夫妻虽然年纪偏大,可是一共才生了两个,今天的新生女儿算是最后一个吧,不能再生了。
秦师傅今天心思加心思,愁眉不展,蹲在门口,吧嗒着烟袋,反复回放今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儿,心情总也舒展不开,沉甸甸的,儿子长大成人了,家里又添了一口,虽然日子不会太差,可是人却感觉着有些累。
看来,这儿子的事儿不能算太大,决定不给老婆说,明天找个机会在外面与儿子单独说说看。
秦师傅回屋,问老婆还有什么特殊交待,好像娘俩都挺安逸,只是交待他晚上睡觉惊醒点,可能会喊他搭手,秦师傅默默无语算是答应了。
嗨,这紧张而又大写意的一天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洗洗睡吧。
写得真好,天天一篇抓人心的好文。:)
读起来就像年头久远的老邻居所发生的那么一件事。情节不抓马,主人公也是小人物,然而却触碰了我们心中的一个隐隐的疑问:对于大多数人,生活除了这么没头没脑地过着,又能怎么样?
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