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色今天被派到海边一套独立房值班，等待不速买主的到来。

五层小楼面向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向南部延伸，直到与地平线连接。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射入，屋里浅色明亮的家具表面将阳光折射在屋里任意的墙面和角落，室内空调温度调至华氏70度，穿着一套西装坐在沙发里，他感到十分惬意。现在已经是三九天气，昨晚落了一场雪，在太阳的烘烤下，走道上的雪，开始融化，汇成涓涓细流，无声地向低处流淌。

月色定神后，顺着楼道大致地检查了五层楼面，确保一切正常，然后回到二楼起居室，依然坐在沙发里等待临时开车看房的人。这是展品房，内装修已经完成，为了给买主更直觉的感受，室内装饰简约时尚，拎包即住。

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响起，月色快步走下楼梯，打开大门。

“欢迎啊，今天天气真好。”月色热情有加地招呼访客。

高大的女人，五十岁左右，一袭黑色的羊毛披风，脚蹬一双黑色长筒皮靴，热气腾腾，面颊绯红，一双明快的大眼睛忽闪迷人，玫瑰红唇膏在严寒里显得格外耀眼，与雪白的肌肤相映成辉，那种美国中年妇女特有的肥大三维，拥堵在门口，似乎大门设计得有些狭窄。

女人热烈地回应道，“你好啊，月色！”说完，哈哈大笑。因为从月色的惊讶表情，知道他还蒙在鼓里。于是解释说，她刚刚加入到这家著名的房产中介公司，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被安排到这儿与你一起。

原来是这样，月色马上换了一副腔调，自家人，不客气。

自称爱丽丝的女人进入屋内，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寒气，连忙脱下外套，挂在门厅大衣柜里，上着薄薄的大红色紧身开司米，下着黑色齐膝薄羊毛裙。脱下那双高腰长筒女靴，换上包里带来的与上衣同色的高跟皮鞋，人突然挺拔起来，高耸的胸咄咄逼人，肥大的屁股似乎要挤岔裙子。虽然美国女人都这么奔放，可是在两人单独相处的住家房屋里，隐隐约约感觉夫妻生活的异样。

月色领着爱丽丝向楼上走去，最顶层五楼是主卧，空间宽敞，走出玻璃拉门就是凉台，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遮阳伞已经收起，外面的海洋一览无余，美不胜收。卧室是两米大床，白色的床单，松软的枕头引诱主人舒舒服服地休息，随着耳边有节奏的海浪拍打声，酣睡。

爱丽丝摸摸这儿，摸摸那儿，嘴里不断发出赞叹。两人一层一层地看，一层一层地评说，一唱一和，待全部看完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虽然这种天气出来看房子的人几乎没有，可是中介也绝不愿意轻易放过任何一丁点儿希望。

爱丽丝与月色一直说个不停，好像经久不见的老朋友。

其实，在月色看到爱丽丝的一刹那，心头砰然一动，隐约知道对女人已经有了好感，愿意在这孤独寒冷的冬天与一个性感女人单独相处。上下楼，有时候爱丽丝会走在前面，在楼道转弯处，女人浑身颤动，美色熬人，让月色不敢直视。

交谈中，爱丽丝谈起自己的历史。

高中毕业后，因为身材姣好，被选拔为拉拉队员，而后参加州级选美，成绩不俗。年龄大了，跟着时尚店学习，再自己开店，家庭生活却不顺利。这两年，一切都没有了，店没有了，孩子离巢搬到别的州去了，男人也跑了。她琢磨着，做房产中介可能好一点，现在就在别人的店里做半工，一个星期来房产中介做两天。

现在是2013年底，房产经过金融危机，再经过桑迪飓风袭击，这个地区一直就没有翻过身来。赌场生意大不如前，大量裁员，岛上人口流失，可以说不是时候。但是，总得找活儿干。

月色也和盘托出托出自己的经历，并说还有几年才能享受退休金，目前靠平时的积蓄过日子。

爱丽丝回想起她年轻时的风光，脸上显现出骄傲的神采，该风光的时候风光过了，也不冤枉此生。

月色从她的打扮言谈之中可以轻易地判断出这是一个有故事，心气很高，经过大世面的人，豪爽，豁达，且不失高雅。

两个单身男女，两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两个有故事，生活充满激情的人，眼睛里闪烁着对彼此的好感，羡慕。

顺水推舟，月色决定邀请女人下班就去赌场好好喝几杯。

太阳知趣似的，快速坠落于海平面上，余晖挣扎着被海水吞噬。

二

月色和爱丽丝锁上房门，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奔向两公里处的好世界大赌场。

他们挑选一间爱尔兰酒吧，各人点了一杯红葡萄酒。爱丽丝在车里已经换好高跟鞋，现在只要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就可以了。客人还没有上座，他们选坐在角落处，爱丽丝则背朝大门。他们两个人的结合早就引来酒保的注意，因为没有见过高大漂亮的白人与一个矮小的东方男人在一起，看起来不像男女朋友。

一杯酒下肚，爱丽丝兴奋起来。女人的虚荣让她感觉哪儿不对劲儿，无意之中说到晚上出来无论如何应该换一套晚装。

月色微微地笑，带着她去一家名牌服装店。

他低声恳求爱丽丝，“请给我一个面子，让我付单。”

爱丽丝含蓄地笑着，算是默许。

他熟悉这家店。

店主见到他进来，开心地喊道：“嗨，月色！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嗨，凯琳！这是爱丽丝女士。请帮这位漂亮的女士选两件晚装。”

凯琳带着爱丽丝到里边挂着高级服装的拐角，介绍并取下几件让她进更衣室挑选。爱丽丝穿了一套全黑低胸，短裙套装，非常贴身，更显身材曲线优美。这一套不简单，打过折，加上税差一点儿不到五百美金。月色绅士般地直夸好服装一定要美人穿，说得爱丽丝笑逐颜开，凯琳也在旁敲边鼓，啧啧称赞。月色划完卡，签了字，爱丽丝提着袋子，两人一同走出服装店，来到长长的走廊。

南半球热带雨林似的内装修，给赌场玩乐的客人一种脱离北方天寒地冻，悠然散步于和煦春风之中的美感。

爱丽丝说，“我去化妆间换衣服。”

月色真诚地说，“这不是你的风格。我不忍心让你有任何一点儿为难。这样吧，今晚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去开一间高级套房，请不要误解。你可以洗浴，换衣服，然后出来尽情喝酒，听音乐，如何？”

爱丽丝闪烁着天真无邪的目光，听着温情脉脉的请求，非常受用，月色是一个体面的绅士，他说的都很在理。

“那就听你的安排。”女人变幻出勾人魂魄的小女孩般的乖巧。

月色大喜，两人来到旅店服务台。

前台女经理自然认得前高管，听说开房，而且要那间顶层高级套房，再看看身旁的漂亮女人，心领神会，马上高兴地告诉月色，“虽然你已经离开了这里，我还是给你职工特价，如何？”

月色自然说好，平时$1000/晚，现在只要$500。

关键是，配得上如此高雅性感的女人。

这套房在南楼顶层，面朝大海，俯瞰板桥，海边的波涛在路灯的照射下，一点儿一点儿地向沙滩上爬来。

爱丽丝很开心，开玩笑说，“你很有人缘啊。”

月色憨憨地笑，“我在这儿工作十几年了，人熟。”

这是一套刚装修好的特级套房，占据整个顶层的半边，专门招待那些一百万起注大手笔豪赌客人。卧室顶头，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大海，整栋楼犹如巨型游轮，在海上漫游漂波。

宽大的外间，分成几块，酒吧很夸张，各色酒水，有高脚椅，矮沙发。另一块儿是家庭办公室，核桃木雕花办公桌上放着古香古色的蒂芙尼台灯，桌面上印着灯罩投射出的圆圆的灯影。再远一点的方块，摆设着巨型白皮沙发，面对着八十寸电视屏幕，沙发前刻意铺着赌场特有的热带图案花色地毯，坐在里面就不肯再起身，软绵地催人入睡。

爱丽丝虽然也住过不少高级饭店，可是足有五套客房大，还是感觉有些意外，有一种莫名的刺激，好像把她又带回三十年前辉煌热烈的青春年华。

爱丽丝似乎有了主意，原来那种临时换件衣服，方便活动的想法显得有些草率。她决定今晚住下，好好享受美丽抒情的夜晚。

月色花了很多钱，意图很明显，对自己大方，却表现出东方人谦逊含蓄，温文尔雅的低调。

爱丽丝去了化妆室，豪华程度让她震惊，面积很大，迎面墙根三脚架上摆着巨大花瓶，插满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令女人心潮起伏，靠墙一个平绒金边勃艮第红酒色长沙发，一对宽大洗手池上方，整个墙面镶着一面镜子，从头照到脚，灯光亮度可调，爱丽丝全都试一遍。对着镜子，脱下衣物，富有弹性的身体在灯光下透着白皙，樱桃般的乳头挺立于两座雪峰之巅，腿根那团金色绒毛调皮地翘曲着，脚趾甲紫罗兰色与肌肤上透明白色，衬托得愈加刺眼，脚面肉嘟嘟，鼓鼓的。转过身，虽然没有年轻时候窈窕细腰，可是全身凸凹有致，三围明显，比例恰如其分，倒也四衬。

爱丽丝非常满意自己的身材，与同龄腰粗如水桶女人相比，她的腰身可谓婀娜婆娑。

女人轻盈地哼着歌儿，踏入透明玻璃门内的淋浴间，打开莲蓬，愉快沐浴。

月色镇定自若，坐在外间沙发里看电视，心里在检查到目前为止两个人相处的细节及两个人达到的亲密程度。从爱丽丝的眼神，他可以判断出爱丽丝是个精明的女人，肯定知道他的心思。在美国，两个单身男女，你情我愿，只要双方同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世界谁也管不着。爱丽丝接受了他的礼品，接受了开房，尽管这一点还有待商榷，基本上也可以断定，她愿意与他共度春宵。想到此，月色告诫自己一定小心翼翼，让她高兴，只有她高兴了，我才会得到我的高兴。

待爱丽丝梳妆打扮再次出现在月色面前，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专业的打扮，让她足足年轻十岁，美得像超级模特儿。

月色不失时机夸张地轻轻“哇”了一声，“简直太美了！”

爱丽丝眉飞色舞地抛了一个媚眼，“谢谢。”

夜幕正式拉开。

三

二人商定好去吃龙虾牛排大餐。饭店经理见到月色，高兴地招呼他们两个坐在幽静的座位，台面上点燃着低矮的红色蜡烛，淡淡地散发着香草味儿。爱丽丝翻遍菜单，点了酒水，龙虾牛排，还有甜点，月色基本上顺着她，一模一样。夸奖爱丽丝点菜很有品味，不动声色哄女人开心，月色懂得。他们说着闲情话，品尝精美的晚餐。饭后，月色给服务生高额小费，大家都有面子。

下面自然是去赌场特色酒店，一个巨大苍穹般透明屋顶笼罩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浴池，每个池边摆设一张大床，半遮半掩的纱布帷幔随风飘逸，床上摆着一个咖啡矮桌。月色享受了三分之一的价格，与爱丽丝像一对情人爬上床。他们决定叫了一瓶750毫升爱尔兰威士忌，美国80度proof，中国的度40%。两个人天南海北聊开去，酒吧客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包下泳池，站在水里喝酒，别有一番情趣。月色看着已经喝空的酒瓶，问爱丽丝还要不要，她连忙摆手，不要了，正好。于是两人互相扶持，往南楼走去。爱丽丝的步伐有点乱，确切说有点微醉，酒精刺激下，她很兴奋，滔滔不绝谈着年轻时的自己。

月色搀着爱丽丝的胳臂，随着轻快的舞曲，踏着轻盈的步伐，打开豪华客房的大门。

窗外，海涛有序地拍打沙滩，发出轰然而有节奏的响声，静谧的夜空烘托出一轮明月，映射在深邃广阔的海面，日有日的忙碌，夜有夜的安宁。

屋内，熟透的人儿袒露天体，金黄色灯光在白皙健康的皮肤上折射出迷人的暧昧之色，随着海涛的节奏，亚当和夏娃爱河泛滥，发出噼啪响亮的击打声。人与大自然是那么的和谐，他们融入天地，天地拥抱着二人。

赌场在隐退，世界在飘忽，两人共入仙境，不知俗世为何物.

爱丽丝缓过劲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颊潮红未退，注视着月色，嘴角撇了一下，“真好。你让我作了一回受宠的女人。”

月色柔情默默地吻着她的唇，“你是一个仙子，是每一个男人的女神。你让我做了终生骄傲的男人，谢谢。”

如水月色，迷离天地，短艳昙花，阴阳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