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一顿饭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云诡波谲,任志强在自己的主场吃了一顿鸿门宴,虽在众人面前表露的是笑脸,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沈指导员作壁上观,眉开眼笑。
钟华借此拉近了于任志强的距离,看得出,任志强对她并不反感,可以说,从内心深处对于她是接受的,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强烈的第六感觉,那就是任志强心里还装着一个女孩,而且,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在任志强心里,依然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或许,就是任志强所说的“我的女孩”吧。可她是谁呢,是任连长的小妹妹?女朋友?还是未婚妻?前一次曾经向任连长问起过“我的女孩”,他含含糊糊没说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既给自己留下了希望,又在自己心里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想要问个明白,但在这个时候,自己和任志强的关系,除了用“战友”这个大众化的词语来形容,其他的词语都说不过去。毕竟,“我的女孩”是比较私密的称呼,以战友的身份询问“我的女孩”是谁,名不正且言不顺。
钟华心里猜不透,索性不去猜。她相信自己和任志强是有缘分的,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再怎样强求也不是自己的。
对于心高气傲的林雁而言,这顿饭吃得颇不顺心。本想着利用八一节去向任志强表明心迹,让任志强给个态度,以自己的家庭背景和自己这般出众的条件,拿下这个在部队里没根没底没依靠的小连长,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分分钟的事情,不料这个从土坷垃堆里走出来的小连长,竟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搁在平常,林雁或许就把任志强放下了,反正任志强的综合条件也不怎么样,但她绝不是一个轻易低头服输的人,自己是军区大机关的记者,绝不能败给一个野战医院的小护士。
午饭过后,沈指导员邀请两位女中尉到连里参加主题教育活动,主题教育是全连官兵围绕“新的历史时期为谁当兵”这个主题展开的。林雁抢先发言,她是军区《前卫报》记者,经常会接触到这方面的文件材料和领导讲话,再加上自己又是政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理论水平自然不弱,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大道理,与会官兵一边听,一边记,一边不注点头。
林雁讲完,还不忘记谦虚地说:“我理论水平有限,不过,由于我是在大军区工作,经常会接触到军区首长并聆听首长讲话,平时也比较注重学习,刚才谈到的,都是我个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算作是抛砖引玉吧,讲的不对,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林雁讲完以后,与会人员报以热烈掌声。作为连队的指导员,沈彪的主要工作就是抓好思想教育。沈彪说:“刚才,林记者结合‘为谁当兵’这个主题,首先是放眼世界格局和我们周边的局势,解释了为什么要从过去的大打、早打,打核战争,转变为现在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立足于打赢一场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其次,阐述了新的历史时期,为谁当兵的思想。是啊,现在是和平时期,有人说,仗打完了,该刀枪入库,刀放南山,好好享受享受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正像林记者刚才讲到的,前誓不忘,后誓之师,看一看中国历史,宋代不可谓不繁荣,生产力不可谓不先进,四大发明之中的活字印刷术就诞生在宋朝,还有,宋代科学家沈括精确测量了子午线,发现了地磁偏角的存在,比欧洲早了四百年。生产力发达,国力昌盛富强,处处莺歌燕舞,歌舞升平,但在军事上呢?武备长期荒废,人人醉生梦死,最后怎么样?崖山一战,亡军,亡民,亡国。林记者的讲话站位高,定位准,使大家进一步端正了当兵报国的态度,树立了新的历史条件下练兵强军的信心和决心,高屋建瓴,切合实际,深入浅出,给我们上了一堂精彩的主题课,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感谢!”
沈彪说完,大家再次鼓掌。掌声中,林雁站起身来,向大家鞠躬表示感谢。掌声平息下来,沈彪说:“钟护士,你是上过前线的老兵了,对战争肯定有不同体会,现在,上面确定了和平时期、经济建设的主格调,请结合你的工作实际,给我们讲讲,大家鼓掌!”
于是,会议室里又响起一片掌声。
钟华说:“我是野战医院的一名护士,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伤员,照顾病号,给伤员和病友打针、换药,这些工作很普通,也很平凡,甚至可以说是琐碎,很多人说我们的工作太脏太累,但我觉得,我们的工作平凡而伟大。”
“说到和平时期为谁当兵的问题,我讲不出太多的理论,不过,我可以用我的亲身经历,讲几件事情。”钟华的讲述,从发生在南疆的一场战斗开始。
一天傍晚,在一次激烈的战斗过后,野战医院接到了到战场上抢救伤员的命令。
出发前,外科主任林国英进行了动员:“同志们,刚刚接到军指命令,要求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战场,抢救伤员,接回烈士们的遗体。通往战场的6号公路,处于敌人的炮土封锁之中,我们在援救过程中,随时有遭遇敌人炮火袭击的危险,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执行任务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牺牲,因此,我要求,每一位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坚决完成任务!”
林国英要求,野战医院的全体男同志都要随车前往战场,女同志都在医院做好接受伤员的准备工作。钟华主动站了出来,坚决要求随部队上第一线,她对林国英说:“林主任,我要求上前线抢救伤员!”
林国英看了看有些瘦弱的钟华,对她说:“通过前线的6号公路,已经被敌人封锁了,危险性太大,你留在医院做好接收伤员的工作,一样发挥作用。”
钟华说:“林主任,我是一名护士,是科里的业务骨干,我还是一名共青团员,抢救伤员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我们的战友,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请求林主任允许我上前线。”
林国英说:“好,时间紧迫,你抓紧准备,带好抢救器械,5分钟后出发!”
三辆解放牌CA-10B卡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了战地医院,沿着6号公路向南行进。6号公路原本是一条交通主干道,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经过两军炮火轮番轰炸之后,变得坑坑洼洼,一片瓦砾,驾驶员不得不尽可能地寻找相对平缓的地段,小心翼翼地前进。钟华坐在三号车的驾驶室里,怀里紧抱着抢救器材,随着汽车的颠跛而起伏。
道路越来越难以通行,两边出现了越来越多被击毁、被遗弃的各式车辆、武器装备以及运送弹药的骡马尸体,许多地方余烟未烬,一些骡马尸体被炮火烧焦,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声尖锐的啸叫声刺破了傍晚的宁静,由远及近破空传来,随即转化成为剧烈的爆炸声,在6号公路旁边的山体上形成一个爆炸点。伴随着爆炸,已经被炸得焦黑一片的山体,“哗哗哗”地落下一大片砂石流,沿着山体滚落,砸在了第一辆解放牌卡车的车尾处,将后厢体掀掉了一角,这辆解放牌卡车没有停,加速冲了过去。
砂石流的坠落仍在持续,一块大石砸中了紧跟其后的第二辆解放牌汽车,正砸在驾驶室的位置,司机一脚刹车,汽车停在了6号公路中间。钟华所乘坐的三号车也急忙刹车,车上的人员纷纷跳下车去,查看前面这辆卡车发生的情况,只见坐在驾驶室内的司机和随行医务人员,满脸都是鲜血,气息奄奄。
“救人,快,救人!”钟华指挥车上的随行人员立即展开抢救,后车人员将前车上的伤员搬到了三号车上。但是,二号车挡住了前进的道路,将他们困在了原地。
这辆车的带车干部,是桂林陆军学院毕业的一名副连长,凭经验判断,敌军刚刚发射的这枚炮弹是校准射击,很快,将会有第二枚炮弹袭来,两次校准射击之后,就将是大规模的炮袭。副连长说:“敌人马上就会进行不间断炮击,快,把这辆车推下去!”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一起把被砸毁的解放牌卡车推下了山涧,众人站在公路边探头向下望去,只见这辆刚刚被推下去的卡车,在山涧里翻滚着,撞击到一块巨石之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走!”副连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员登上三号卡车,缓缓驶过被砂石流卡住的瓶颈地段。车辆通过后不到半分钟的光景,又一声尖锐的啸叫划破苍穹,准确命中6号公路,在距离卡车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爆炸,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导致卡车尾向一侧发生偏移,致使卡车差点撞上路边的峭壁。
好险啊!每个人脸色都是严峻的,人们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正像副连长所预料的那样,经过两次校准射击之后,敌人的炮火很快就如冰雹般砸向6号公路,卡车犹如一片小舟,在汪洋大海中随波逐浪,好不容易冲过了被敌人炮火封锁的地段,进入敌人炮火的盲区,卡车才停下来。副连长通过步谈机与前车取得联系,前车已经到达救援区域。
钟华所乘坐的三号车继续前行,道路两边,渐次出现了我军战士的遗体,他们有的是仰面躺在公路两边,有的是俯身趴在地上,保持着牺牲时的姿势。路面上淌满了血,由于牺牲时间过长,加上天气炎热,血的颜色已经从鲜红变成黑色。从几位牺牲战士的遗体看,他们是遭到了敌军的突然袭击,以致在他们牺牲时,冲锋枪还背在身上。
林国英所带领的一号车,停靠在路边一处隐蔽的地方。三号车靠在近处停下,早先到达战场的救援人员,有的在抢救伤员,有的在搬运烈士遗体。
二十一
参战以来,野战医院一直是在后方收治伤员。医院里几乎每天都会遇上死亡的事情发生,按照规定,他们要给每一位死者穿上崭新的军装,整理好遗体遗容,通过做这些事情,他们对战争的残酷性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有预料到,会是眼前这个样子,本来是要去救人,结果还没到真正的战场上,反倒成了被救的人,这使每一位抢救人员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战场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战斗发生时,我军准备实施拔点作战的一个连队在经过这一地带时遭遇敌军伏击,连指挥员仓促组织应战,由于战斗发生突然,既摸不清敌军的兵力部署,也搞不清敌军的火力配置,连长下令寻找隐蔽位置还击,但敌人的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我军战士无论躲到哪里,子弹就打到哪里,导致我军受到很大伤亡。
这一地带属于我军控制范围,原先并无敌军活动,后经调查得知,敌军一支小分队化妆成我军官兵,越过双方实际控制线渗透到我方,试图找到我军师团一级指挥所或雷达基地进行破坏,结果与我军这支执行拔点作战的部队不期而遇。由于敌人身着我军制服,指挥官虽然操着并不标准的中国话,但我参战部队的官兵来自五湖四海,各地方言都有,因此,敌人在主动报出了友邻部队的番号之后,并未引起连指挥员的警戒。
交谈过程中,敌军指挥官还煞有介事地向我军这支连队的主官介绍“敌人”情况,并十分关心地说:“听说敌人派出小分队对我军进行浸透,你们可一定要小心啊!”敌人的举动麻痹了连队主官的判断力,对敌人的渗透小分队再三感谢,没想到,在两军队尾与队尾交错的一刹那,敌军就从背后向我军这支连队开了枪。
直到此时,我军的连指挥员还搞不清楚是谁在开枪,以为敌人埋伏在公路两旁的山坳里,就指挥战士迅速隐蔽,采取卧倒姿势向着两边的山坡胡乱开枪,但我军的战士躲藏到哪里,敌人的子弹就压制到哪里,致使我军官兵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混乱中,一名排长发现射击来自身着我军军装的这支小分队,贴着6号公路一侧匍匐前进,悄无声息迂回到敌军后方,出奇不意地控制住了敌指挥官,随即大喊:“博物克依雷,诺松空叶!(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敌军指挥官刚要反抗,就被这名排长用冲锋枪打爆了头,敌军其他士兵正杀得起劲,看到指挥官被我军干掉,一时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我军两面夹击,将敌人这支小分队消灭殆尽,还抓获了一名俘虏。这一仗,我军牺牲了二十多名战士,还有十几人受伤。后经审讯俘虏,才搞清楚原来是遭遇了敌军小分队。
“救援队在搬运烈士遗体的时候,有个战士的肚子被打断了,只靠一点点皮肉连在一起,两头一抬,整个身子就断了,我们只好一人抱起他的一半身边,把他堆放在车上。”钟华说,他们把烈士的遗体搬运到车上,让这些遗体平躺在车厢里,一个挨着一个,这些牺牲的战士,有的头部被打烂一半,已经分不清原来的模样,有的缺了四肢,很少有完整的,救援人员都靠在卡车后车厢的周围,默默地守护着这些牺牲的战友,在返回医院途中,鲜血顺着车厢的缝隙洒了一路。
“回到医院,已经是深夜十一时了,有一位战士在牺牲时对我说,‘姐,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我不怕死,可是,我长到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妈妈亲过我,我还没在碰过女人呢,您能亲亲我吗?’我毫不犹豫地亲了他的脸庞,这位战士带着微笑离开了人世。”
“还有一位受了重伤的小战士,他流了许多血,在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哭着对我说,‘姐姐,我才17岁,我不想死。’我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把你救活。’其实,这个小战士伤得很重,再加上失血过多,再加上战地医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已经无力回天了,但我只能这样安慰他。这个战士临死前对我说,‘姐姐,给我唱首歌吧,我好想睡觉。’”于是,钟华就揽着这个小战士,给他唱了一首歌:
林中有两条小路都望不到头
我来到岔路口,伫立了好久
一个人没法同时踏上两条征途
我选择了这一条,却说不出理由
……
在钟华的歌声中,小战士安详地躺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在给这个小战士整理遗物的时候,部队找到了一封写,这封信是写给妈妈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
“妈妈,亲爱的妈妈,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牺牲在战场上。妈妈,假如,我真的牺牲了,请您不要为我哭泣,您应该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您的儿子是为了保卫祖国边疆而壮烈牺牲,是为人民利益而牺牲……”
讲到这里,原本宁静的会议室里,开始出现了抽泣的声音。刚一开始,抽泣的声音是一个战士发出的,再后来,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多,战士们哭成了一大片,有的战士甚至忍不住放声大哭,钟华不得不停顿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钟华继续说:“五连的战友们,说到‘为谁当兵’这个话题,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也会有不同的答案,我想,你们当中一定有人是为了参军报国,也有人是把当兵当作人生的跳板,当上三年兵以后回家安排工作,无论是什么原因来到部队,正是因为有了我们站岗扛枪,才会有人民的安宁,国家的富强!我的话讲完了,谢谢战友们!”
钟华的声音刚刚落下,五连的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任志强和沈彪带头站了起来,全连战士都站了起来,对钟华报以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只有林雁仍然坐在原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这一瞬间,她突然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己仿佛被钟华所讲的每一句话打在脸上,在钟华面前,自己显得是那样浅薄,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个竞争对手面前荡然无存。
掌声平息之后,沈彪在总结时说:“刚才,钟华同志为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主题教育课,作为连队主抓思想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我感受非常深刻。正像钟护士刚才说到的,‘为谁当兵’,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答案也不尽相同,有的战士是为了保家卫国参军入伍,是为国家当兵,也有的战士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参军入伍,是为了自己当兵。听了钟华同志的讲课之后,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一旦祖国需要我们,我相信,我们每一位战士都会义不容辞的奔赴前线,为人民而战,为祖国而战,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林雁同志、钟华同志的精彩讲课!”
在连长指导员的陪同下,林雁和钟华走出会议室,来到连部。文书给她们泡好了茶叶,沈指导员说:“作为指导员,我在五连给战士们上思想教育课,战士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专心听讲,真是辛苦两位同志了,我看,我们要聘请两位担任我们五连的特聘辅导员,你们要经常来给战士们上课,任连长,你看这事行不行?”说完,沈彪把目光看向任志强,那意思,是在征求任志强的意见。
钟华在给战士们讲课的过程中,讲到了发生在战场上的许多事故,勾引起任志强的许多回忆。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手术过程中,脑海里一片混沌,一忽儿是母亲在油灯下为他缝补衣服,一忽儿是黄莺那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校园里,一忽儿,母亲不见了,黄莺不见了,他伸出手去,拼命地想要抱住母亲,想要抓住黄莺,可什么都没有,眼前漆黑漆黑的一片……等他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任连长,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是不是可行?”沈彪提高了声音,问道。
“行,行,很好,很好!”任志强赶忙说。
“那好,我看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们两位就是我们五连的特聘辅导员,欢迎你们常来连队,给战士们授课。当然,我们五连也绝不是白请两位老师上课,我们一定会有所回报,至于回报什么,我要跟连长商量商量。两位女士,怎么样?”沈彪说。
钟华和林雁都希望找借口与任志强经常见面,以便进一步与他加深了解。但刚才的讲课,虽然连队没有给打分,但从战士们的掌声来比较,林雁明显是输给了钟华。林雁正不知道该如何表态,钟华说:“好啊,只要战士们愿意,我们会经常来连队,其实我觉得,和战士们在一起,能够进一步加深我对基层连队的认识,加深对战士们的了解,于我而言,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你呢,林记者?”
林雁赶忙说:“好啊,好啊,我也会经常到五连来,体验生活,争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