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一位要好的朋友,工作中结识,曾经落难时互相拉了一把,而有了某种默契。
那天,她打电话约我喝酒,想要大醉一场,言辞恳切。
我去了,大排档,就我俩。
腿是长在了自己身上的,既是去了,就不必解释许多缘由。
她果然喝得大醉。对我说:“我的那个他,不必是一位盖世英雄,我也不要他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但不妨碍,我今生最爱是他。”
我知道,她过得挺好。有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家里有一个爱她疼她的丈夫,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他,不是自己的丈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又想,一板一眼地对她说:“我要是爱上一个人,就一定要扛上九尺钉耙,驾着七彩祥云,去高老庄迎娶她。”
她突然笑了,对我说:“原来你是猪八戒啊。” 问我是哪八戒,我回答说:“戒烟戒酒戒荤腥,戒贪戒懒戒忘形,戒发怒,戒偏执。”
其实,我自诩为八戒,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八戒的。有些能够戒掉,譬如说戒烟,说不吸烟就不吸烟,哪怕是和圈子里的朋友一起打牌,身边一圈大烟鬼,心里痒的时候就喝茶,终于还是咬牙挺了下来。有些是戒不掉的,譬如说戒酒戒荤,我是俗人,面子薄,经不住劝,一开始还能够装模作样地小呡几口,再后来干脆就换大杯,敞开了喝,更加抵不住“闻到狗肉香,神仙子跳墙”的诱惑。因此,能够做到五戒六戒,就已经十分勉强了。
回头我想,她请我喝酒,无非是为了一种宣泄。很多时候,宣泄的对象,可以是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或发小,或闺蜜,却不一定是自己的亲人爱人,这绝非瞒着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她),保护自己,彼此间不会受到伤害。
比如说她吧。我知道,她的爱人非常非常疼她爱她,每次看病,他都陪着,想要什么,他都去买,算是百依百顺了,但在她的内心里,偏偏就会对他有一点点遗憾,至于这一点点的遗憾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心里有了遗憾,长期积淀着,一天天的,就成了包袱,成了负荷,却不能够对他诉说,更无法宣泄。于是,就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说,说完了,包袱放下了,他依然是好丈夫,她依然是好妻子,那个家,依然是幸福的家。
果然,隔几天再一次见到她时,她像没事儿一样,打那,我和她一样,没有再提那天喝醉酒的事情。我想,这不是默契,而是信任。我不会以为,她是在对我表达什么,因此,我也不会向她表达什么。我只不过是一只听筒,一只她乐意向它诉说的听筒。
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级,也是最复杂的情感动物,无论是谁,他的情感一定需要宣泄,长期积淀而又无处宣泄,那是一定要出毛病的,无一例外。
孩子学习不好不太听话,有些家长时常会把工作、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和压力转嫁到孩子头上,用打骂的方式进行宣泄,孩子是无辜的,却不得不承受来自父母的暴力宣泄。随着科学育儿理念慢慢深入人心,这种粗暴的教育方式越来越少见了。但在上一辈里,父母打骂孩子的现象并不少见。 夫妻之间的无休止的情绪宣泄相对少一些,要更加斟酌一番,除非不想继续过了,毕竟这年代一生一世都打不散的婚姻基本绝迹了。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心中长期积淀着负荷而又不善倾诉,最终以纵身一跳的方式结束了生命,这其实是一种最无奈,也是最悲壮的宣泄。
情感没有标准,生活也无法生搬硬套。之于我,出门旅行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不妨约上心爱的人一起走出去,去旅行。旅行的真谛,不是运动,而是让你们的灵魂,一起去寻找到生命的阳光,然后,一起沐浴在这片充满了爱的阳光里。
要是真的一定要说什么,我得想想,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一定会对她说:“这余生,我不过是奢望能够遇到一个温暖的人,许我安宁和从容,免我颠沛流离。”
写于2019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