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河流

病毒是可怕的,但是爱情是美好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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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关于瘟疫的情歌 (三十八)A love song of plague

(2022-03-24 14:44:33) 下一个

第三十八章,一瓶葡萄酒,一片面包,有你在荒野中伴我欢歌,荒野便是天堂

 

这里的人民还生活在丛林时代,他们的行为及智力仍处于一种低等动物的状态,他们活着仅仅是为了生存,他们浑浑噩噩,人云亦云,像一群乌合之众,当灾难来临时,他们就会肆意妄为,被暴力与仇恨淹没。

 

(恐惧及谣言,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在厚重的阴霾里,凌冽的寒风中,八郎驱车继续前行。

之后他们进入了一段偏僻的山区,不久前下过的雪,掺杂着尘土使路面变得异常泥泞,经过夜晚的霜冻,白天又变得坚硬无比,整辆车经被泥水遮蔽,污浊不堪。

 

瘟疫爆发的初期就像一场战争的开始,残酷而血腥,人们体内的免疫系统还在仓促应对病毒的攻击,而病毒学家还未弄清病毒的起源以及传播方式,医生也没有有效的药物可以治疗患者,导致大量的重症病患死亡。

 

随着瘟疫的爆发,关于病毒的各种流言开始出现,很多是以讹传讹,因而造成了人们巨大的恐惧,人们的恐惧来源于对未来的不可知,人人自危,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感染,然后像一支老鼠一样的死去。

 

恐惧像是一种传染病,在任何一个地方酝酿、积蓄,然后爆发,迅速在各地蔓延,它的过程完全像极了瘟疫的传播过程。

 

关于京都城内的疫情流传着各式各样的传说,据说整个城市已被病毒感染,人们在医院、街头以及家里死去,大部分都经历了窒息的过程,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很多人逃出城市,逃亡各地,同时也将病毒带往各地。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也多次重演,在瘟疫大流行期间,感染的病人逃离城市,涌向周围尚未感染的乡村,导致疫情在乡村流行。

 

而为了防止病毒,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封锁一切,割断病毒与外界的联系,乡村的人民组织起来,封锁道路,以邻为壑,阻止外地的人及车辆经过,几千来,人类在对待致命的病毒而采用的手段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本质的改变。

 

天色渐亮,八郎驾车经过一个乡村地带,沿途看到残败不堪的景象,房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他们仿佛进入了一块蛮夷之地,广大的乡村地区上百年以来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沿途八郎看到各种的标语,上面写着禁止外地车辆及人员经过,一旦发现,立即抓捕之类的内容,内容简单粗暴,充满赤裸裸的恐吓,还有各种的错别字。不时有执法车经过,车上的大喇叭在播放着一系列关于防控疫情的各种规定。

 

这勾起了他儿时的记忆,那时整个帝国正处于一场政治运动之中,他很小,跟着父亲跑长途,沿途看到的各种标语、口号,以及停车检查证件。

 

在帝国广袤的内陆乡村地区,由于信息封闭,人民孤陋寡闻,他们的心智一百多年以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们崇拜权力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骁勇好斗,睚眦必报,他们缺乏基本的常识及判断,没有任何现代法制的观念,趋利避害,无知而冲动,极易被煽动。

 

(在一个蛮荒之地,他们被一群野蛮人劫持)

夜幕降临,外面下着凄厉的小雨。

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JOY脸色惨白,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八郎回想起家里宽阔的客厅,温暖的浴缸,夜晚和JOY在阳台上喝着红酒,欣赏着城市的夜景,那一幕幕突然变得如此遥远,如今他们身处上千公里之外的蛮荒之地。

 

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与他生活的城市仿佛是两个平行的世界,距离如此之近但永远都不会交融。

 

他看到这里的人民愤怒的表情,他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他感觉到自己身处一群怪物之中,他们讲着浅薄、粗俗的语言,表情夸张,并随时准备战斗。

 

在一个加油站,八郎停车去买点食品。

在付钱的时候,他的北方口音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询问他们来自哪里,八郎谎称自己就住附近,工作人员露出疑惑的目光,八郎迅速离开。

 

夜晚,八郎不敢开灯,此时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广阔的乡村地带,并陷入一种茫然之中,不知前程路在何方。

 

沿途道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他再一次迷路了,他在曲折的乡村马路上颠簸着,开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庄附近。

 

他听到外边不时传来的嘈杂的声音,正在他们胆战心惊之际,他们被发现了,一群愤怒的村民包围了他们。

 

两个人躲在车里,JOY惊慌失措,恐惧万分。

人越聚越多,他们包围了车,开始用木棍及石头砸车,很快车前玻璃被砸出一个洞,他们喊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露露出愤怒的表情。

 

八郎看着惊恐万状的JOY,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无法保护自己的爱人,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他突然鼓起了勇气,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练习过跆拳道,他扯出一块小毛巾,缠住手臂,开门下车将前面一个歹徒击倒在地。

 

几个人包围了八郎,混乱中他跌倒在地上,被几个人围殴,JOY在车里惊叫,一个小孩将JOY从车里拽了出来,她挺着肚子,跌倒在地上,匍匐着肮脏的泥里。

 

怒不可遏的人群围绕着他们,有人喊打死他们,那一刻八郎将JOY紧紧抱在怀里。

 

之后他们把他们丢弃在那里,到一旁商量如何处置他们,八郎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听到了一句扔到河里的话。

 

八郎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到绝望,后悔自己带JOY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那一刻,他们相拥在地上,被一帮穷凶极恶的人包围着,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肮脏的老鼠,随时会被那些愤怒的人们碾死。他想到他们都是同类,为什么同类之间会产生如此的仇恨?

 

紧要关头,来了一个戴红袖章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像是一个领导。

她问他们来自哪里,要去哪里?

八郎说他们要回家乡,因为迷路误入这里,八郎说自己的爱人肚子中有孩子,请求他们让他们离开。

 

愤怒的人群又一次开始骚动,他们争执起来,之后他们被关进一个房子里。

夜晚再次降临,寒冷、恐惧、饥饿让他们感到深深的绝望,他们身心俱疲,相拥而泣。

 

几个看守他们的村民在外面抽着烟,闲聊着,半夜他们去宵夜了,留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守,那个孩子蹲在路边抽着烟,旁边还有一条狗。

 

八郎与孩子的眼光相遇,他的眼神阴郁又散漫,八郎隔着窗口试图与他聊几句,但是男孩似乎听不懂他讲的话。

 

八郎摘下自己的手表,从铁栏杆伸出去,他摇晃着那块金灿灿的手表,像一个乞丐,男孩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他犹豫片刻,接过了手表,他开了门让他们出去。

 

夜色茫茫,八郎带着JOY,再一次开车逃走。

 

(逃亡途中,八郎又一次想起父亲)

八郎荒不择路,挑选偏僻的小路行驶,周围任何一点响声都会使他惊胆战。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转入一条大道,他从后视镜看到JOY疲惫的睡去,他突然有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身旁几乎看到不到过往的车辆,似乎整个世界陷入到一场停滞之中,两边的景色变得愈发荒凉,他发现此时自己身处广阔西部的荒凉地区。

 

他想起了父亲,童年时期跟着父亲四处迁徙的生活场景历历在目,那些景象像楔子一样深深印记在他的记忆之中。

 

父亲是一名司机,之后因为邻国爆发了战争,他被征集入伍,成为运输车队的一名司机,跟随部队去了异国的土地。

 

有一段时期,他是一个部队文艺队的司机,每天载着一群演员四处奔波,去到前线,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为士兵表演,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在山沟里、雪地上、森林里,足迹遍布邻国的土地。

 

一次战役,双方投入了几十万人参战,惊天动地的炮火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一颗炮弹在他父亲的车附近爆炸,整个车被掀翻,他被甩出驾驶舱。

 

炸弹掀起的泥土将他掩埋,他失去了知觉,后来持续的爆炸声将他惊醒,他发现车辆已毁,几个同事躺在不远的地上已经死去。

 

世界陷入无边的寂静,四周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个人影,似乎刚才剧烈的爆炸根本没有发生过,他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一条腿失去了知觉,他受了重伤。

 

他在寒冷的雪地上跌跌撞撞走了几公里,熬过了寒冷的夜晚,凌晨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竭,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坐落着几栋低矮的木屋,在空气凌冽的清晨冒出缕缕炊烟。

 

他爬到了村头,然后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赤身裸体,紧紧的抱着他,那个女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他已经冻僵的身体,他活了过来。

 

他发着高烧,昏睡了几天,恢复过来,那个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后来他得知,由于战争,村子里的男人几乎都死光了,只剩下妇女、老人及儿童。

 

他们陷入热恋,他们语言不通,但这不妨碍他们交流,大部分时间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就是简单的肢体交流或者痴痴的看着对方。

 

他的身体康复了,但产生了严重的厌战情绪,他在那里停留了几个月,每天与他的爱人厮守在一起,后来女人怀孕了,他们守着炉火,等待着孩子的降生,孩子出生后他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八郎。

 

一年后他被部队发现,重新归队,后来他被调回祖国轮休,他偷偷去见他的女人,把八郎藏到车里带回了国。

 

之后几年没有任何那个女人的消息,他一直想去找那个救过他、他深爱的女人,在八郎五岁的那一年,有一天他将八郎托付给了一个战友,重新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途,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邻国的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时不时还会爆发一些零星的战斗,据说他死在了邻国的冰天雪地之中。

 

八郎想起了那句古老的诗句,夏草与士兵,如梦了无痕。

他想父亲的尸骨应该早已腐烂,融入到异国他乡的土地里,变成沃土,滋养着那里的人民。

 

八郎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父亲对待生活的态度深深的影响了他,他想有机会他要追随父亲的脚步,去邻国的土地上看一看,看看那块父亲曾经留恋,最后付出生命的地方。

 

(在雪山下大湖旁,他们翩翩起舞)

八郎带着JOY踏上了回家之路。

经过数周的漂泊,他想起他们经历的各种磨难,以及遇到的那些善良的人们,他

感到人生就是一次次不断的重复,从起点出发,最后回到终点,如果人能正确的

把握未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磨难,但是未来是如此的神秘而不可测,让人无法把

握。

 

收音机里播放着一首柔美的情歌:

呜喂

风儿吹动我的船帆,

船儿呀随着微风荡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

 

那柔美而略带哀怨的歌声让八郎如痴如醉,他陷入到一种莫名的伤感的之中,他

想起他的人生,他曾经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导演,拍出一部描写父亲伟大爱情的

传世之作,但是这一切只出现在他的梦中,命运之神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条道路,

最终他成为了一个情色小电影导演。

 

他想起父亲,那个老兵,十六岁就穿上军装,去了异国的土地,在那里遇到了他

人生唯一的女人,也是他终身挚爱的女人,最终他追随自己的内心召唤,去寻找

他深爱的女人,死在了异国寒冷的土地上。

 

他想起他从未谋面的母亲,她是一个异国女人,一个一辈子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

的女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但是他相信她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会呵护

他、照顾他,看着他长大。

 

他想起他曾经经历的几段婚姻,那些女人,都曾拥有美丽的面容,但是因为金钱、

欲望以及各种原因,他们最终都没有走到一起。

 

他想起他和JOY的相遇,在那个狭小嘈杂的夜总会里,她温婉的歌声、妩媚轻柔

的手势,打动了他的灵魂,使他再一次无可救药的陷入爱河,他觉得自己的一生

就是为爱而生,他感谢上天在他经历了那么多情感的挫折之后还是给了他最好的

选择。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JOY已经睡去,她的脸上流露着因为奔波、饥饿,以及

恐惧而产生的深深的疲惫,他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个乱世无法保护好自己

心爱的女人,他陷入到一种深深的悲凉之中。

 

 

一路驶来,看到的是西部壮观的自然景观,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偶尔经过一个凋零的村庄,村头几只野狗孤零零的站在旷野之中,几乎看不到人烟。

 

他们的内心被这片异常荒凉的景象所震慑,四周一片寂静。

就在此时,几座高耸的雪山迎面出现在眼前,雪山下是一个湛蓝色湖面的大湖。

 

JOY说真美,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八郎将车停在路边,他在一棵大树下搭起帐篷,决定在这里留宿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走出帐篷,发现外面是一片银色的世界,昨晚降下一场大雪,将大地染成了洁白的一片,一只麋鹿从他们不远的树林快速跑过。

 

片刻太阳升起,在雪山的映衬下是一片耀眼的银色世界。

八郎从车厢里找到一瓶红酒,还有几片面包,他们吃着面包,喝着红酒,欣赏着远处的雪山和湖泊。

 

他们坐在叠椅上,JOY紧紧依偎在八郎的怀里,他们喝着红酒,欣赏这壮观的自然美景,八郎感叹于自然的伟大,人类是如此渺小,他的大半生都是在城市里生活、忙碌,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自然面前的一粒尘埃。

 

八郎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你穿了一件婚纱,装扮成新娘唱了一首叫《爱人》的歌曲。

JOY说,那时我经常祈祷自己能在舞台上遇到一个爱我的人,然后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

八郎说,当时我就感觉又一次坠入了爱河。

JOY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我说对不起小姐,你深深的打动了我的心,我爱上你了。

我真幸运遇到你。

我也是。

 

就在两人回忆甜蜜往事的时候,在茫茫雪山的映衬下,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如梦幻般,八郎和JOY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景,他们惊呆了。

 

八郎播放了一段音乐,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JOY唱的那首歌。

JOY说,我们跳舞吧。

你行吗?

我觉得挺好的。

两人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在茫茫的戈壁滩上翩翩起舞,远处是彩虹和大湖,背后是壮观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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