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想能力看思想观念的改变

《思想能力的冲突》之十五

宗键

思想观念的背后有着思想能力这个深层的根源，思想观念的问题在根本上是思想能力的问题，思想观念的改变与发展需要思想能力上的发展。思想能力的发展使得思想观念的提高发展有了可能，而思想观念的发展又反过来会帮助人们在思想能力方面获得更进一步的发展。

人们往往没有看到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相互关系的发展机制，错误地以为思想观念可以简单容易地在概念的层次上进行改变，以为通过教导式的、灌输式的教育，强行的指令规定，对于错误观念言行的人进行批判制裁，就可以使得人们的思想观念在短时间内就发生改变。结果往往是适得其反，不但不能够从根本上改变人们错误的思想观念，而且还造成人们思想上的反感与反弹，使得错误的思想观念更加变本加厉。“政治正确”的不少做法就是有这个问题。

种族主义的思想观念是相当广泛地存在于美国社会里，种族主义有着自我中心、极端思维、非理性等思想能力上的深层根源。自我中心与极端思维造成人们对于自己所在的种族群体的极端优越感，对于其它种族群体的排斥与否定。极端思维使得人们将一个种族群体里个别人少数人的问题极端地推广到整个的种族群体。非理性使得人们心里或多或少存在的种族主义倾向激化成为强烈的情绪。思想能力水平越低的，种族主义的问题往往也是越为严重。即使是思想能力水平比较高的，因为不可避免会存在的思想能力的限制，所以仍然还会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种族主义因素与倾向。所以，离开了美国民众在思想能力上的充分发展与提高，种族主义问题是不可能在美国社会得到根本解决的。在美国社会进行反种族主义的教育，必须落实在民众思想能力的发展提高，而不是仅仅对种族主义思想观念进行轰炸，更不是靠简单化地禁封任何种族主义倾向的言论来解决问题。

有不少人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以为只要将种族主义的思想观念标签为邪恶的东西，对社会里每个人的言论行为进行审查，发现有可以贴上标签的就进行讨伐制裁，这样的话，人们就不会说种族主义的话，不会做种族主义的事，种族主义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被斩草除根，彻底杜绝。这种想法与做法本身就是低层次思想能力的简单化极端化与专制倾向问题的体现，不但不可能消除种族主义，而且还会对美国社会造成消极后果与损害，结果是更加助长了种族主义。

人们需要认识到，种族主义的思想倾向来源于思想能力的深处，在人们的思想里都会有或多或少不同程度的存在。指出一个人在言行中表现或流露出来的种族主义倾向，可以帮助他来认识反省自己的思想。但是，因为一个人种族主义倾向的言行而贴上标签，戴上帽子，涂上红字，视为罪人予以讨伐制裁，结果会是人人噤声哑言。表面上没有人敢说有种族主义嫌疑的言论，似乎种族主义真的是就此消声灭迹，实际上人们思想能力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心底里种族主义问题依旧，种族主义并没有被消灭，而是转入了地下。公开的种族主义倾向可以进行讨论分析，使得人们有可能真正明白它错误的地方，并且认识到自己思想能力方面的问题，从而提升发展自己的思想能力，真正克服消除种族主义的思想观念。地下的种族主义躲藏在黑暗里是不可能认识到自己在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方面的问题，在黑暗里思想能力里低级原始本能的东西是一方独大，占据了主导的地位，非理性情绪更是使得种族主义的思想观念成为狂热的火焰。所以地下的种族主义不但比公开的种族主义要更加麻烦更加难以解决，而且还有着更大的危害性。更不要说这种禁止言论的做法本身并不符合自由民主的理念。

美国社会里白人至上主义这样的极端种族主义分子是极少数，但是有着或多或少不同程度的种族主义思想倾向的在民众里还是相当普遍，普遍存在的种族主义思想倾向是因为普遍存在的民众思想能力问题。尽管这不是人们心目里理想的状态，却是现实社会的实际情况。但是，白人至上主义的极端种族主义与一般民众里无意识不自觉的种族主义倾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是要区别对待的。不分青红皂白，不加区分本质与程度的不同，将任何有着种族主义倾向的，或者有种族主义嫌疑的，一概贴上种族主义的标签，判为罪人，这种激进的做法只会造成民众的反感与反弹，结果往往是将许多民众更加推向落后倒退的政治势力，这种做法正是低级原始的思想能力里极端思维的表现。这种激进极端的做法，不但不可能解决种族主义问题，而且还会造成社会整体思想能力的退化，使得种族主义问题更加严重。

不明白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的关系以及两者的互动发展机制，除了会导致上面所说的简单化的激进的改变思想观念的做法，还会导致另一种有关思想观念的态度，一种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思想态度。有不少人看不到自己思想观念里的问题，更看不到这些思想观念问题背后的思想能力问题，他们凭着自己的主观感觉，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用自我合理化来找到种种理由证明自己思想观念的正确，还将指出其错误的人视为敌人，将帮助他改变的思想观念视为洪水猛兽。他们不明白，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可避免会存在着限制片面与错误的东西，这是很自然正常的事情，承认自己思想里可能的限制与错误，不但不是说明自己的渺小，反而说明一个人具有自我反省自我批判的思想能力，是思想能力高水平的表现。一个人应该是在一生的过程里不断提升思想能力，发展思想观念。

有的人对同性恋或变性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甚至反感，这是人的心底里源自于自我中心及其它各种思想心理本能对于异类的本能的排斥与反感。我们还会对其它一些自己不习惯的不能接受的东西产生本能的排斥与反感，这本来是自然的心理与情绪反应。如果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思想能力与思想观念有比较自觉的意识，就会认识到，因为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上的限制，自己是在现在这个阶段还不能够接受同性恋或变性人。他不需要强迫自己去接受自己不能够接受的东西，但是他会开放自己的思想，去具体实际地了解同性恋或变性人。也许他会逐渐看到自己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里的问题， 逐渐接受与理解同性恋与变性人。美国社会从当初大部分民众不接受同性恋反对同性恋结婚，到现在同性恋结婚被法律承认，正是走过了这样的心路历程。

问题是有不少人没有认识到自己对同性恋变性人本能的排斥反感，是反映了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的限制。他们将自己本能的感觉认定为是正确的思想观念，然后在宗教与其它地方为自己找到种种理由，其实是自己思想自我中心的自我合理化。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可能发展自己的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反而是用思想观念将他们思想能力的限制给合理化正确化。他们的思想是被定型了，就像被一直裹在套筒里的婴儿一样，再也不会长大发展了。

对外来移民的排斥，种族歧视等思想观念，都是有这方面的问题。当社会里有相当数量的民众，不但看不到自己思想观念与思想能力的限制与缺陷，还将这些限制与缺陷认为是正确的正义的东西，并且得到政治与媒体人物的肯定与宣扬，由此形成的浩荡之势，对于美国社会政治的破坏性是不可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