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写东西的时候总是有顾虑,每写一段话,就会下意识地想到这样写能不能通过审查,会不会被举报被删除,毕竟自己思考、构思、辛苦写出来的文章想让更多的读者读到,得到更广泛的传播。但是下意识想到的东西总会干扰写作的进程,致使文笔断断续续不够畅快和尽兴。有些本该力透纸背一针见血指出问题之所在的文句只能换成委婉的蜻蜓点水似的柔弱句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忽然变成一个娘气十足的小鲜肉,自己看着别扭,别人读了也恶心。
只管大胆直接地写出来,肯定是发不出来。即使将敏感的字词改成白字,也还是发不出,偶尔发出来了,高兴的像中了大奖,顿时感觉皇恩浩浩荡荡,简直想三叩九拜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又忽然对自己刚才顿时的感觉表示无比的羞愧和鄙视,自己的奴性都流淌在血液里了,都成了个体无意识了,最要紧的是将自己拯救出来,不要再有那样的感悟。这是每个人拥有的权利,没有谁赐予谁的说法,谁也不必对谁感恩戴德。只是我们将本应该的东西当成了额外的赏赐,是我们的认知出了问题。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在现实中还是扭曲着。我还是不得不委婉曲折地表达自己,可是在这个直接的没有耐性的时代谁愿意听你在那里曲里拐弯呢?所以我就时常感到悲哀,更感到在精神上进行自我阉割的痛苦。在这样的时代,在精神上进行自我阉割的,可不止我一个,反是有点良知和底线的写作者、阅读者都有这种刀割的刺痛。因为他们不能畅所欲言,不能真实表达对时代的所思所感,不能对丑恶的现象表达自己的愤怒,不能对邪风表达自己的批评。他们的愤怒和批评换来的是无数主动阉割净尽者们的谩骂和狂怒,注定会被阉割净尽者们的唾沫所淹没。
鲁迅曾在一篇文章里说,我们的人民并不像有些人形容的那样是一盘散沙,当自己的利益受损,也知道团结,先前有民变,造 帆 ,现在有下跪,请愿。人民像沙,是被峨冠博带者“治”成功的。
一群野牛,所向无敌,虎狼狮子不敢接近,一只离了群的野牛,只会可怜兮兮哞哞地叫。人成了散沙之后也像野牛一样只能任虎狼狮子宰割而毫无反抗的意志和动力。
现在我才明白,峨冠博带者在任何时代都不想聚沙成塔,而是想让人们永远是一盘散沙。而那些写作者、阅读者、一切有良知和底线者都想做聚沙成塔的事情。他们人数也许不多,但也时常激起一阵风,于是他们就成了风中一粒粒的沙,迷住峨冠博带者们的眼睛,于是他们成了耳中钉眼中刺,命运注定是被拔出被砸烂。
大部分人都在沉默着,都在不同程度地自我阉割着。更有一部分人为了上进或者讨好上峰主动将自己阉割净尽了,反过来对那些沉默者、轻度自我阉割者进行无情地谩骂和攻击。但是只要这个时代有坚守良知和底线的人在,有不屈不挠的写作者在,就不会彻底堕落和绝望,他们所激起的风沙也有拯救或者淹没一切的可能。
沉默的自我阉割的大多数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车轮,尽管是无比的沉重和缓慢。
沉默地被阉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