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来到湖边渔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船主已经在泊岸的船边等候,见到我们很高兴,热情地同我们打招呼,帮忙将车上的抄网、保温箱、汽油桶、钓具搬到他租给我们的船上,还给我们安排一个黑瘦灵活的小伙子开船。
岸边泊着一排打了一夜鱼的船,此刻它们的主人都回家休息了。清冷的岸边几颗棕榈树随风摇曳,一些闲散的人无聊的看着我们,船边不远处一个木棚子下,炭炉烧得正旺,架在炉上的平底锅嗞啦作响,一个年轻人在烙饼,我给了船主两千先令让他去买一套鸡蛋卷饼。
船主让他安排的小伙子将鸡蛋卷饼给我,我说这是你的早餐。小伙子马上满脸笑容,拿着饼,跳上船,开动马达。船离开岸边,天更加透亮,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水气,可是抬眼远望,湖天交接处,一片灰蒙蒙,像是在酝酿今日的风雨。才离开十几分钟,马达竟然熄火了,开船的小伙子满脸歉意地检修马达。这时,头顶上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投射到湖面上,湖面明亮如镜,湖水微微涌动,这儿那儿漂浮着一颗一颗的浮萍,每颗浮萍上都站立着两三只肤色黑白相间的水鸟,浮萍左右倾侧,而它们却安稳不惊。也许它们是在全神贯注于水中的非洲小鲫鱼,满湖里都是非洲鲫鱼的唼喋之声。
马达终于修好了,重新突突响起,惊起一群水鸟,它们展翅飞往远处,在粼粼的湖面上投下黑色阴影。不远处的几只水獭好像也听到了我们制造的噪音,抬起头来,呆萌地朝我们望了几秒钟,又沉入湖中。我们继续朝前方的小岛和礁石处行驶。
湖天交接处已变成昏黑一片,我们头顶的阴云也在增厚,风增强了威力。刚才还明丽安宁的湖水变得黑深深,浪头一个大过一个冲撞着我们的小木船,此刻的小木船起伏不定剧烈摇动,终于到达了我们往常钓鱼的那个岛礁,但是浪头太大,在船里无法站稳,每抛一杆都很艰难。
天色继续阴黑,远处一道道闪电垂向湖面,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这雷声不但吓跑了鱼群,更带来了疾风骤雨,也熄灭了我们兴致勃勃来钓鱼的心情。我和赵磊决定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上避雨。小岛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也在避雨休息的各色水鸟,大小不一,但远远就能听到它们的叽喳声,我们的船还没有靠岸,它们就纷纷飞离,那阵势像雨中的一片浓云。小岛真是迷你,周长不到三百米,只长着茅草和几颗野树,说它是树真是抬举了它,高不过一米,根却随着裂开的石缝向外铺展十几米,紧紧地抓住石头。在这岛上避雨只能自己打伞,双脚每每被不断涌上来的浪头洗刷,很是奇怪,水竟然是温的。
远处的闪电好像注意到了我们,急急赶来,在我们周围不远处亮闪闪垂下。这让我感到恐惧,我只是来钓个鱼,没有必要受到雷劈的惩罚吧。刚想到这里,也就是在一百米处的湖面上泄下一道闪电,那刺眼的金白之光像是进入天堂的大门。我心里说,我这个人本来就命运多舛,没有被时代选中,没有成为大富大贵,难道今天要被雷电选中?
谢天谢地,一个多小时后雷电舍我而去,雨滴渐小,乌云散去,浪涛也减小了脾气,太阳隐隐地出现了,刚才的天地昏黑狰狞变成了此刻的风和日暖。虽然我们离开小岛,又重新开始抛钓。但是我们都知道,今天可能钓不到什么鱼了。因为受过雷雨之惊的鱼群准会逃到石头缝里或者水的深处,无论我们怎么抛竿,无论我们鱼饵如何鲜亮活跃,也吸引不到他们了。
但我们不想放弃,也许能碰到无惧风雨特立独行的鱼呢,还有那些定无所居的、走亲访友的,长途跋涉的。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有一杆没一杆的抛着,突然我的杆头一抖动,我大呼,上鱼了,鱼的力气很大,我使劲收线,鱼使劲挣扎,但是很快就被我不断缩短的线牵引到的船边,开船的黑人小伙子早已准备好了抄网,他弯腰顺势一兜,提到船舱,个头不小,足足超过四公斤。
我钓上来的是非洲鲈鱼,最初维多利亚湖里没有鲈鱼,是后来引进的,这种鲈鱼,味道鲜美,但是性情凶猛,能长到几百斤重。曾有中国商人,收集这种大鲈鱼的鱼鳔,晒干,卖给中国的达官贵人,一个干鱼鳔竟然卖到三十几万人民币。维多利亚湖成了新来乍到的鲈鱼的天堂,但也成了其他鱼种的地狱,两百种鱼被鲈鱼吃绝种了。因此,在维多利亚湖里钓上来的十之八九是鲈鱼。
钓鱼不像写文章要标新立异,要另起炉灶,要言人所未言。钓鱼要老生常谈,要拾人牙慧,要步人后尘。为什么呢?因为鱼爱群游,又智力低下,不会因为一条被钓走了,就炸群了,就四处逃窜。其余的还会若无其事地觅食游玩健身。所以赵磊问我在哪个方向钓着的,我指了指,他接着就抛竿过去。果然,他的鱼竿也是一阵剧烈抖动,也上鱼了。如神助一般,我一条,他一条,不到一小时,我们在同一个地方竟然钓了九条,每条个头都不小,我笑言,我们把这个鱼群的三妻四妾都钓上来了,显然是钓了一个共产主义大家庭。
太阳热烈起来,赶紧涂抹了防晒霜,在这赤道上的维多利亚湖里,紫外线辐射特别厉害,没有防晒霜的保护,保证随后的几天满脸满手满胳膊只要是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都会红肿脱皮。鱼也好像怕日光的照射,此后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在几处礁石和小岛的周围反复抛钓,每一杆都是无功而返。手臂酸疼,腿脚麻木。因为船租了一天,不想浪费每一个抛钓的机会。直到下午五点,赵磊才在赤道线标志的旁边钓到一条。而我,没再体验到鱼儿吞钩鱼竿剧烈抖动时的那一阵激动。可是心里已是满足,毕竟我钓到了四条,破了以往每次只能钓两条的记录。
下午六点左右我们上岸,收拾好渔具和装鱼的保温箱,一并放进车里。然后开车到恩德培城孔哥的饭店里向他问好,饥肠辘辘的我们正赶上孔哥新卤出来的热腾腾猪蹄,孔哥请我们放开肚皮吃,但是鉴于那位与黑妞聊天的德国人不时朝我们这里望一眼,我虽肚里着急,但吃得很文雅。
期待下一次再破纪录。
真名实姓啊!佩服!
喜欢吃鱼,不喜欢钓鱼。
我喜欢游泳,除了恩德培,还游过BUKOBA,MUSOMA和MWANZA附近的湖区。因为我是在坦桑尼亚,所以去的最多的是MWAN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