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然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这是古龙武侠小说《楚留香传奇》中的一段话。其中的盗帅，是指书中的主人公，号称强盗中的元帅，流氓中的贵公子的楚留香。

我年少的时候看过上千部武侠小说。这些基本上都是港台作家的作品，只记得有一部《神鞭》，是大陆作家冯骥才写的。后来千禧年之后，大陆优秀的武侠作家层出不穷，其中我比较欣赏的有江南和步非烟。这么多的武侠小说，免不了良莠不齐，有黄钟大吕，比如金庸的《笑傲江湖》和《天龙八部》，同时也不乏糟粕垃圾。当然还有一些佳作，虽然谈不上极品，但也是非常精彩。比如说黄易的《寻秦记》和《大唐双龙传》，温瑞安的《神州奇侠》和《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我当时最喜欢的是古龙，《楚留香传奇》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记得这部《楚留香传奇》一共有八本，每本都不超过十万字，相互之间有些联系，不过也可以看成是单独的故事。我最喜欢的是前面四本：《血海飘香》 ，《大沙漠》 ，《画眉鸟》，《蝙蝠传奇》。前面三本讲诉了楚留香如何击败妙僧无花，女魔头石观音，和内功天下第一的水母阴姬的几段江湖传奇。从这几个不同的故事中，古龙刻画了楚留香的优雅，睿智，英俊，潇洒的特点。抄一段原书中的描写：

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着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他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着眼睛笑了，目中闪动着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除了个人形象和性格之外，楚留香还有一点很值得称道，那就是他的法治观念。他从不会把因为自己的绝世武功和正义感，而将自己当作法律的象征。这一点很不简单，是对武侠小说 “侠以武犯禁” 核心思想的一个大胆的修正。对于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对头，楚留香也只是会将其绳之以法，而不是把自己当作那把执法的刀。和几乎所有我读过的大侠们所不同的是，他没有杀死过一个人。

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蝙蝠传奇》。这是一本类似福尔摩斯探案的本格推理小说，情节曲折奇幻，人物鲜明而有个性。特别是书中的一对反派情侣，蝙蝠公子原随云和火凤凰金灵芝，刻画得栩栩如生。故事最后的结局，别出心裁，让人禁不住拍案叫绝，同时又为书中人物的命运所扼腕叹息。

楚留香的武功固然极高，可是他并不是最强的。在这一点上古龙非常聪明，他和金庸一样，从不会把武功当作解决所有问题的利器。当然武侠小说嘛，武功总归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楚留香最厉害的，是轻功，在这一项上面他完全称得上是独步天下。再加上他的机智聪颖和随机应变，使得他可以战胜不少比他强得多的绝顶高手。这和李寻欢颇有些类似，李寻欢文武双全，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在江湖兵器谱则是排名第三。虽然是第三，可是他那一手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的飞刀绝技，却是天下无双，所以最后下克上，把兵器谱排名第二的上官飞虹给PK掉了。

楚留香在古龙小说里有着特殊的地位，主要是因为他的优点实在太多，智慧，英俊，多情，优雅，风趣，而最让很多男性武侠迷眼睛里冒火的，是他的女人缘。比如说，他有三位红颜知己，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都是绝色。其中的苏蓉蓉，更是林黛玉级别的大才女。她们三个从小就和他一起生活在一艘画舫里面，游历江湖十几年，既没有嫁给他，也没有离开他的意思。四个人好像准备就这样办家酒，玩一辈子的精神恋爱，一起到地老天荒。

如果大家都是这般的清纯无邪，那也就算了，不公平的地方在于楚留香他自己可不是啥禁欲主义者。因为他的职业（爱好）是行侠仗义，所以经常需要一个人行走江湖。香帅忙里偷闲，不论到了哪里都少不了来一段露水姻缘。什么小家碧玉，江湖侠女，大家闺秀，他是来者不拒，翻云覆雨，体贴入微。而且事了毫不拖泥带水，挥手自兹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说楚留香他是个渣男吗？看起来的确很像，其实归根到底，我觉得这完全是古龙自身的原因。这一点和他的出身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古龙小时候经历过家庭变故，他父亲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他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我觉得他对女性有一些自卑感，又有一些感激和崇拜。长大了以后，不知不觉地就走上了他父亲的老路。

在古龙的所有作品里面，对于兄弟，女性，家庭，他永远都是把道义放在第一位，朋友其次，女性和家庭第三，而自己则是最后。你说古龙是个自恋的人吗？很难说！至少在我最初读他书的时候，这样重友情讲道义的价值观，对一个懵懂少年来说，无疑是极具感染力的。在当时的我看来，楚留香所生活的世界太诱人了，有着随处可见的正义需要去伸张，有一众志同道合两肋插刀的好朋友，还有遍地的桃花，以及不用负责任的爱情。当然，一个人的观念是会随着阅历和觉悟而有所改变的，又过了四十年，我再回头看楚留香李寻欢他们的故事，我依然觉得他们是有原则的人，是值得交的好朋友；但是，他们绝对不是那种能够好好居家过日子的人，也就是说，是没有家庭责任感的人。

出演过楚留香的演员不少，两岸三地都有，其中最成功的当属郑少秋。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因为演员的卓越表演而给虚拟的书中人物增添光彩的例子。秋官出演的楚留香，八十年代红遍了港台，在台湾的收视率一度高达70%，以至于古龙都曾经抱怨：台湾人只知道郑少秋是楚留香，却忘记了楚留香的作者是古龙。

对了，忘了提一句，这部剧中出演苏蓉蓉的，是那个创造了不老神话的赵雅芝。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小李飞刀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