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流行“忆往昔”。我打算把我曾经的“峥嵘岁月”撺掇几集,挨个儿发出来,也不愧于当年辛劳苦痛熬过的稠密日子。这篇是关于车的。
刚到美国三个月就买了第一辆车,三百六十块大洋。那可是三十年前的钱,含金量比现在大多了。系里的人知道后问我,“你确定你买的是汽车?不是自行车?” 还有人居然问,“是铁的吗?”
太小看人了,真想开过来让他们瞧瞧。就是不会开。
首先要学会开车。系里一位怀孕八个月的博士后坐进我的车里,告诉我方向盘,刹车,油门各在何处。还说,“记住,右转转小弯,左转转大弯。” 就结束了培训。我在门口路上练了练,就决定出门上街去买菜。
学习执照不能单独行动。一位南韩来的访问学者有国际驾照,但是不会开车,就自告奋勇坐在车里配合我。我们俩水平都很次,曾经因为黄灯是应该冲还是应该停,在路上争执不休。第一次上高速绝对是心惊肉跳。去飞机场接人的路上有八条线,进入高速后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从最外面的线调到最里面,因为出口很奇怪地开在左边。高速公路是一上去就下不来,只能麻着胆子往前走,一身一身地冒冷汗。最要命的是,这车等红灯的时候会熄火。灯一变绿,我赶紧手忙脚乱地重新启动车,后面的车已经在不耐烦地“滴”我了。
考驾照的时候,我拍着方向盘对车说,“伙计,千万争气别熄火,关键时刻别给咱掉链子。”
还真没熄火,但是比熄火更糟。
车头前面的盖子突然弹开了,整个儿挡住前窗的视线。我们正在桥上,考官是个女的。 脸都吓白了。仿佛记得桥上不能停车。但是还是停下来,关上盖子,一路开回来无语。这次自然是没有通过。
勤学苦练一个月后,又回去考,偏偏又摊上这位女考官,仿佛全美国考官只有她一个。但是这次她的态度不同寻常地好,温柔体贴,轻声细语,让我在停车场开了一会儿,仔细观察了我的平行停车,就算过了。估计她是不想再舍命陪君子了。
有车以后我的活动范围就大了,搬到了镇上住。每天开车放着音乐,跟着音乐高声唱着,感觉混入有车阶层真好,虽然是辆破车。有一天晚上做实验回家晚了,我大开着车灯,看着眼前明亮的车灯穿过浓浓的夜雾,感觉像航行在海上的一叶扁舟。我得意地又唱开了。突然发现一辆警车跟着我,一路闪着灯。我挺纳闷儿的,为什么我减速让他超,他也不超过去,只是匀速跟着我。到了公寓停车场停下来,警车抵在我的车后头也停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警察手捂着枪走了过来。我赶紧特别礼貌地用我的破英语说,“晚上好先生,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警察不理我的套瓷儿,直接问我为什么一直开高光。我懵了,说,“不就这一个光?我这车买来就是这个光,不开还能黑着?” 警察看出来这是个菜鸟,教了我一通高光低光怎么开,紧急灯怎么用,就走了。
我这车是从一位访问学者手里买的。交给我车的时候,他歉意地说,车钥匙不太灵,只能先打开右边座位的门,爬进去后伸长胳膊,手工打开左边司机座位的门,然后退着爬出来,再从司机那个门进去。但是他有两把钥匙,示范的时候他用了另一把,一下子就开开门了。可怜的他,一年整的时间一直用了那把不灵的钥匙,爬进爬出的练武功。
因为车旧,像坦克一样开着并不心疼。靠近马路牙子停车的时候,我通常拿不准距离,就用前轮蹭一下马路牙子,蹭上了就是靠边了,蹭不上就倒出来重新蹭。后来开新车的时候也照此办理,被某人凶了一顿,说我是穷人穷惯了,烂泥巴糊不上墙。
开进停车场的时候,我经常懒得拐到入口处进来,就开车直接越过马路牙子进出,结果挂掉了消声器,撞掉了前面的保险杠。消声器就算了,没有也能开,省得按喇叭了。保险杠我就用一根绳子捆回去,显示咱这车还是有保险杠滴。
一年半后换车的时候,车上零件被我弄掉不少,没有了消声器,少一个车轮盘,保险杠只是挂在前面并不保险。卖的时候,我的室友认识一位加油站的老板,让我把车停在加油站,写上要价六百。马上卖了。
我老板逢人便说,我“学到了资本主义的精髓”。我说,“那当然,这是美国”。
事实上因为车太旧,我也花了不少钱修车。考驾照前有个前灯不亮,必须得修好。我开到修车店,一个小伙子帮我换了个灯泡还不收钱。我至今忘不了他善良温暖的目光。
换了新车后我有很长时间不适应,一直的概念是,车是应该经常修的,这新车怎么一年到头开也不需要修呀?
记得那时候汽油六毛八。
哈哈哈!
哈哈哈! 你们三个都是胆大包天!
看来博主和我是同一年来美国的! 但我的第一辆车怎么花了3000美金? 我被骗了? :)
这个地方我知道,是75和85汇合的地方.不过从Emory去机场,好像不必在哪里上高速吧?
我们刚来时也买了一辆旧车,不过,比你这辆贵点,手排挡,一次红灯后,熄火,直接停在路上,后面多少人按喇叭,手忙脚乱,重新启动后才开走:))
我家那时买过一辆,120块,开的时候,六百米外都能听见。
如蓝,我看你冒着严寒去卖东西,觉得不同国度,同样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还是有点儿不一样哈!
警察亮红灯后怎么样了,菲菲也写一篇吧,满足很多人像我一样的“打探欲”,哈哈。问好菲菲
哈哈,最后还赚了,花妹真是一位幸运的投资家:)
敢说,若是读你这篇文章的纸本,我会情不自禁地到处划线点评,密密麻麻,有望被你藏在字里行间的趣味、玩谑却仍然不乏真诚的文字,给锻炼成“脂砚斋”呢。。。
对很多人来说,一辆旧车就是一辆旧车,花妹却能用文字编织的网,将其从久远的岁月中打捞出来,那是一种多么令人感动的满载而归啊!
我第一辆车是开学前没事干打了两个月工化一千多买的,记得车垫有点破,但机械没问题,一直开到读书毕业买了辆新的SUV。晚上也被后面的警察跟过,我还一直不停车,一直等警察亮起红灯,哈哈哈。
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