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后叹息一声。-转载者
菊英终于与老公根生离婚了。
原因很简单,女儿16岁按政策可以回沪了。而老公是个江西老俵一一一个整天奔波在公路上的卡车司机。自己没啥文化,虽说是个68届初中生,冠以“知识青年”的称号,但实质就是个小学文化程度,从乡下插队上调到县水泥厂干得是体力活,工资又低,还偏偏遇到屋漏逢大雨,工厂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自己也下岗了,小小的县城又找不到活干,女儿回沪,也需要陪伴。
菊英思前想后,决定与上海的兄弟姐姐商量女儿落户的事项。她父母早亡,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弟。谁知,她一开口,四个同胞手足个个都哑了,一个都不愿意接受这江西外甥女落户自己家中。菊英伤心欲绝,恨他们毫无手足之情,知道他们无非是怕女儿占有他们夲来就不宽敞的住房,想写下保证书只求落个户口,决不占用他们的房子。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答应,心焦如焚的菊英这时狠不得给他们下跪,求求他们了。她决不想叫女儿一辈子守在小县城里,永无出头之日。这样磨蹭了一个多月,她姐姐终于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与丈夫离婚,在上海找个人家,自己与女儿户口都可落下,这主意一经提出,三个弟弟齐声叫好,说是个好办法!
菊英与老公感情虽说算不得相亲相爱,如鱼得水,有时丈夫喝醉酒还会朝她挥拳头,事后清醒时又懊悔向她赔不是,但毕竟有十多年的夫妻感情,还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夫妻俩都疼爱有加,女儿也乖巧伶俐,这样的家庭怎能说散就散哪!她心底是极不情愿的。
一方面是女儿的前途可以在中国最大的城市发展,另一方面是夫妻的分离。最终,迫于无奈,她咬着牙答应了。她心底明白,自己已是半老徐娘,姿色平平,文化不高,手艺又没有,在上海找个好人家比登天还难,但她姐姐倒是帮她找到了,那是个五十岁还未结婚的光棍汉,住在姐姐家隔壁弄堂,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间8平方米的独居小屋,虽说是个屋梁呈三角形的“三人角”,但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也算有个立脚之地,起码可以容纳菊英母女俩入户而无人干预,他们打着小算盘,女儿过几年就可嫁人,菊英老来在沪就有了栖身之地。
菊英老公万般无奈下只好与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讨了这么个上海知青老婆,真不知是喜还是悲!
菊英带着女儿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一一上海。望着一幢幢高楼和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毫无喜悦之感,泛起阵阵酸味。母女俩临时住在姐姐拥挤的屋子里,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和不自在。没几天,菊英就被姐姐领到那个男人家中。这是个矮小瘦弱,看上去萎萎琐琐的中年男人。虽刚过五十,但头已秃顶。眼前这个男人与身材结实相貌端正的前夫根本无法相比,但谁叫根生是江西人,没法将女儿户口落到上海呢!命呀!菊英一想到今后要与这个男人同床共眠,心里不由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这男人望着菊英,虽谈不上漂亮,但红朴朴的脸庞与不胖不瘦的身材倒有几分韵味,女儿正值花季,长得亭亭玉立,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女孩,他心里一喜,开口说:“我姓张……在公司做财务……你同意……就搬……搬来吧!”噢,还是个结巴!菊英心里如打翻五味杂缸,挺不是滋味,但迫于姐弟们的淫威,容不得自己,为了女儿的户口和有个栖身之处,只好咬咬牙点了点头。
就这样,俩人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兄弟们围拢一起吃了个饭,权当结婚宴席了。
当晚新婚之夜,女儿被姐姐领回家,暂住姐姐家。姐姐的如意算盘是叫女儿考个寄宿学校,过几年毕业后赶快嫁人,妹妹有了着落,他们姐弟们就可舒口气,放下一个大包裏了。
屋子里只剩下菊英与她的新婚丈夫,这个从没碰过女人的光棍汉局促地坐在床沿,嗨嗨干笑了二声,讲自己好累了,慢慢地倒在床上睡着了,一夜也没再理菊英一下。菊英环顾四周,这是个8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屋顶呈三角形,有几根木头梁柱支撑着,房间很简陋,一只4尺宽的床,一只五斗橱,一个不大的折叠方桌和几个凳子,这样便挤满了小屋。看来上海未婚女子是看不上这样的屋子。几天的新婚日子就在沉闷的空气中渡过,新郎一直没碰她一下,这倒有点反常。菊英暗自滴咕,难道我就这么没吸引力了?这晚,她红着脸挨近他坐在床上,主动帮他脱下外套……忽然,他背过身捧着脸抽泣起来:“我……不行……有病……”,他突然转过头,窘迫地说:“对不起……我怕人笑……不敢讲……”,菊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个生理有病的男人!难怪五十岁还是个光棍汉!事到如今,菊英不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这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可以不碰她,悲的是她将陪伴这人渡过终生,自己可是个健康女人哪!
菊英没有手艺,便在附近菜场摆了个小摊,包馄饨卖,可攒点小钱,补贴一下家用。这男人还算老实巴交,工资大部分交给菊英开销家用,自己也没啥嗜好,不抽烟不喝酒的,菊英也就慢慢随遇而安了。女儿住校去了,省得看姨妈脸色过日子,一家人平静渡日,女儿有时会谈起爸爸,菊英只有暗自神伤了。
这天,菊英如往常一样忙完早摊准备回家,抬头突然发现面前铁塔似地站着一个男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已,定晴一看,大吃一惊,是前夫根生来了!“你……”“菊英,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女儿写信告诉我的!……你还好吗?……”根生火辣辣的眼神让她产生忐忑不安有点眩晕的感觉。
菊英觉得这人来人往嘈杂的地方实在不方便讲话,就带他去了家中。老张上班去了,要到晚上才会回家。房门刚关上,根生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阿英,想死你了!你走后,我过得啥日子噢!”
“你……你……”菊英被他强有力的拥抱有点喘不过气来,浑身颤抖着,一股暖流在她胸中涌动。“久别胜新婚”的感觉电流般地冲击着这两个昔日的夫妻之间……过了许久,菊英才缓过神来说:“你怎么来了?这儿不能待的……!”
“他对你好吗?”
“好啥好!……”菊英在他耳边悄悄滴咕了一句,根生大笑起来:“噢,原来是只不会下蛋的阉鸡呀!”
菊英赶紧捂住他嘴巴,红着脸看着这个结实得像壮牛似的汉子,呐呐地说:“我们实际上是假夫妻,他从不碰我!”
“真好,要的!……”根生高兴又深情吻了下菊英绯红的脸蛋。
根生这次运了一车冬笋来,这是江西赣南特产,一方面想跑个长途卖个好价钱,跟菊英结婚这么多年,每次菊英回沪总要带一马袋冬笋,他知道上海人喜欢这玩艺,而当地人并不待见它,他便宜收购,再到上海可卖个好价钱,另一方面,他实在想念菊英母女俩,想把赚到的钱送给女儿零用,就这样一路山路颠簸开到上海。
菊英瞒着老张,只说江西老乡运来一车冬笋,叫她合作做生意。精于做小生意,菜场已混熟的菊英不几天就将一车冬笋卖个精光,又赚了一笔钱,根生除掉开销与夲钱,有三千多元结余全数给了菊英。
“这是给咱们女儿的……”根生嘻笑眼开地说:“你知道伐,我很少喝酒了,为了咱们的女儿,我要多赚点钱,将来让女儿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菊英深情地看着昔日老公那张风尘仆仆的四方脸,心里一酸,落下泪来,昔日的夫妻又面临分手了。
日子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菊英还在摆她的馄饨摊,老张每天早出晚归在公司上班。夫妻俩也没吵闹,也没激情,像对搭伙过日子的朋友似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女儿除了星期天回家与母亲团聚一下,天天住校,根生一年总来二三次长途运输,不是卖冬笋就是卖樟木板,夏天还会运车竹凉席过来卖,倒也销路蛮顺。老张逐渐对她这位“老乡”也睁一眼闭一眼,瞎子摸象,心里有数,反正这老婆也是个摆设,外面名声好听点,没人再瞧不起他,叫他“老光棍”了。这女人勤劳能干,屋里屋外打理得干干淨净,回到家又有热饭热菜伺候,自己也满足了。
女儿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出落得标致动人。她虽在住校,放暑假有时会在家呆几天,妈妈打发她去姨妈家小住,白天来家吃饭,女儿喜欢吃妈妈煮的饭菜,说学校食堂饭菜不好吃。这天中午吃了饭,因昨晚电脑玩久了,连打哈欠,老张不在家,菊英叫她就在自己床上躺一会儿,然后掩上门出去看一下摊位。女儿答允着,斜靠着枕头,一会儿沉沉进入了梦乡。这时,突然老张回家了,他是乘中午休息时来家取一份资料。进屋后,见菊英女儿睡得正酣,他瞥了一眼,突然,像有一股电流冲击着他,将他目光紧紧吸引到床上那个卧睡的少女身上,夏天的衣衫那么单薄,少女隐约可见的乳房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粉嫩的天使般的脸上露出少女特有的红润惹人爱怜,他不由轻轻走上前去,呆呆地望着,双手不由自主颤抖着,竟鬼使神差地想去触摸一下那从未探索过的地方……
这时,突然门开了,菊英进屋来,看到这一幕,发疯似地冲过来,抓住他的双手,嗷叫着:“你干什么?!……”菊英两眼怒睁,猛地将他推倒在地,吓得老张魂飞魄散,缩回手去。“你这老浑蛋,没夲事的废物!敢碰我女儿!”
“没……没有……”老张嗫嚅着,更加结巴,小声哀求着,辩解道:“我想……盖条毛巾……给她”,菊英大声呵斥着,根夲不容他辨解。菊英也是回家取东西的,见房门虚掩着,心里一惊,赶快推门正好见到老张抖索着双手向女儿的衣襟伸去,干瘦的猴脸上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猥琐的神情,她一下子血涌上脑门,如发疯的母狮般冲上前去,想不到这个对自己秋毫无犯的老男人竟对女儿露出狰狞面目,这怎不叫她气愤填膺,积压以久的怒火终于火山爆发了!
想到自己的前夫与自己若即若离的样子,想到要与这种窝囊废过一辈子,特别是女儿如自己的命根子,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动她一根毫毛,现在母女俩上海户口已有了,这种毫无感情的夫妻生活也该结束了。
不久,经过法院的多次调停,错在男方,女方坚持要离,最后判决下来,菊英获得一半财产,即房子一半归女方,男方暂搬出去租房居住。又过了一年,那儿房屋拆迁了,菊英因有二人户口,分得二房一厅新房,她与根生又复了婚,一家三口在上海安了家,菊英瞧着装修好亮敞的新房,觉得苦尽甘来,丈夫在上海也寻到了工作,在一家私营企业开面包车,自已也应聘去一家超市当名售货员,女儿也将毕业了。
至于那个老张也分得一室一厅房子,只不过又恢复“老光棍”的生活,只是那儿新楼房独门独户,没人管别人家闲事,他也安心逍遥地过他单身汉的快乐日子。只是两家住得近,菊英有时小区遇见他,心里倒有点歉疚之心,虽说女儿之事叫她恼火,但毕竟没有动到她一根毫毛,自己有今天的好曰子也有他很大缘由,有时想想心底里反而升起一种感激之情。于是,他们一家与老张倒成了下半辈子有来有往的好朋友,比起亲姐弟还要亲昵些,逢年过节,菊英总会叫上老张来家作客,与根生推杯换盏喝上二杯,每当这时,老张又恢复了他憨厚的表情,结结巴巴嘟浓:“好人,你们就是我亲兄弟……女儿就是我亲侄女……
根生听罢,不由哈哈大笑,搥他一拳,差点把他打翻在地:“你这家伙,身子骨这么差,还讨老婆不?”
“不……不,不敢了……”他羞愧地瞟了菊英一眼,二人半醉半真地讲着酒话,拉拉家常,菊英从未感到这样舒心,脸上笑开了靥,老张好像第一次看到菊英竟有这般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