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的“孔乙己”

孔乙己，这个鲁迅笔下的人物，没想到在一百年之后突然火了起来，原因是央视（CCTV）网最近的一篇微博，如下。

“央视网谈孔乙己文学”的背景是基于当前的客观现实：最近三年，中国高校毕业生规模持续攀升，2022年高校毕业生人数更达到了1,076万，创出历史新高。同时，由于新年以来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就业情况受到冲击。据统计局1 - 2月份公布的数据：16 - 24 岁、25 - 59岁劳动力调查失业率分别为 18.1%、4.8%。高校毕业生现在要找一份专业匹配且待遇尚可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困难。央视认定造成孔乙己们困境的原因是他们“脱不下长衫”。这里的长衫是孔乙己时代读书人的象征。

“有志青年被困在长衫中”的一个最具中国特色的现象是全国范围的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公务员热。从事公务员工作在现代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由于公务员提供安全有保障的工作和固定的工作时间，上一代人称之为“铁饭碗”。但在改革开放后，许多年轻人转而选择“下岗”或“下海”，到私企追求财富和机会。

近年来形势发生了变化，“国进民退”，社会就业大环境不理想。导致在求职的岔路口，考公（国家公务员）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了。公开资料显示，2022 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下称“国考”）报名人数突破了 200 万人。据悉，2022 年国考招录人数为 3.12 万人，平均竞争比达到 68：1。有则消息报道，最热门的岗位是西藏阿里地区邮政管理局“一级主任科员及以下”的职务，报录比接近 20,000：1。

那我所在的美国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无独有偶，前两天我去邮局寄挂号信，特地拍下来当地邮政局（USPS）正在招聘的广告：

邮政局可是美国为数不多的响当当的大型国有企业，但每年亏损上十亿美元。2021年净亏损49亿美元，而这一数字在2020年更高达92亿美元。2022年，国会通过了一项全面改革美国邮政服务的两党法案，虽然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但情况似乎并未好转。

至少从上面广而告知的招聘宣传看，美国公务员的职位不仅不热门，还有不少空缺。和中国西藏阿里地区邮政管理局的情况相比，简直可以说有天壤之别。根据美国联邦审计总署的调查，美国只有3%的孔乙己（大学生）表示毕业后考虑应聘公务员。这里的公务员工资与从业人员平均工资基本持平，甚至还低于全国平均工资。老美不热衷于公务员的另一个关键在于政府对公务员操守都要求很高，同时还要接受公众的监督，特权寻租的空间和各种隐性好处被尽可能堵住，一旦被发现或将面临严厉的惩罚。我以为，美国政府在有意限制公务员的工资和福利，以避免大量精英涌入公务员队伍，其目的是要把他们留在社会上创造财富。

记得多年前梅德韦杰夫（Medvedev）在任俄罗斯总统时曾说过的一句名言：公务员受欢迎的程度就是腐败的水平，青年争当公务员，说明政府腐败很严重。当然，中美两国的情况还不能这么简单就下结论。

中国“孔乙己（们）之所以陷入生活的困境”的深层次的或根本原因其实是体制的制约，孔乙己们穿长衫或着短衣代表的只是大环境下的就业心态和选择。和央视说的“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不愿意靠劳动改变自身的处境”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二零二三年四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