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尚蕾只认识方圆一个人,一个有车有房浑身珠光宝气的人,一个她最信赖对她最有帮助的人。
尚蕾忽然发现她熟悉的方圆变得好陌生。她自以为知根知底的发小现在在她脑海里却变成另外一张面孔。原来那个方圆的青涩与纯真仿佛荡然无存,她现在就像一个嗜好男人铜臭的站街女,只不过她的包装更隐蔽靓丽罢了,她原来的那个心傲自负的闺蜜不见了。方圆的生活,方圆的自在,方圆开的跑车,方圆住的高档公寓,方圆拎的奢侈的香包佩戴的珠宝首饰,方圆出入楼堂名店花钱眼都不眨的神态,原来都是靠方圆趴在老男人的身上换来的。那些她曾羡慕的一切一瞬间都变得如街边垃圾桶里被人丢弃的乐色。
尚蕾有自己的做人标准追求成功的准则,她不是吸血鬼,也不会不择手段,她要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实力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她依然坚信男朋友不仅要高大健壮,比自己聪明比自己见多识广,经济收入也必须比自己高,年龄也一定要相仿。尚蕾认可女人生来要有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依赖爱自己的男人没什么丢脸的。但甜爸爸这种事,靠金钱做交换的买卖,无论天平那一方填上多少筹码,尚蕾爱不来,一辈子也不会做。
尚蕾不喜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大学毕业找到外资企业当会计的工作,经济独立,生活悠闲,既追求物质也注重精神。尚蕾经常是一个人下班在家没事,会读读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她有时也会与闺蜜们去咖啡店泡杯咖啡吃甜点聊些脚毛蒜皮的心思,去酒吧调杯鸡尾酒放松不愉快的心情,偶尔也去音乐酒吧听慵懒的爵士乐,但她绝不会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回家,哪怕那个男人再怎么帅气,怎么肌肉发达。
尚蕾羡慕三毛与河西纯真的爱情,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就像顽皮的孩童,只要在一起厮守无论天涯海角都是家。但她不想像三毛那样一生走南闯北去流浪过着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的生活方式,她也不会去远离人群的非洲大沙漠在那里定居,她不要自己像三毛那样没了河西就没有了生活的意义。
尚蕾也喜欢张爱玲的小说远离政治的喧嚣,喜欢张爱玲描写的女性都是温婉的有涵养的。怪不得那么多男性作家都对张爱玲赞不绝口那么喜爱。男人肯定是骨子里不稀罕强悍的女子不期望女人强过他们。
不管在方圆的身上发生什么,方圆依然是她的好闺蜜。那一夜尚蕾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白自己不会屈从于不属于自己的诱惑,但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方圆这个闺蜜。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尚蕾相信潜移默化的力量。她不期望每天再与方圆朝夕相处,让方圆的一言一行影响到她的情绪。方圆有她做人的底线和规范,尚蕾不敢说自己有资格去评判,毕竟那些都是她的臆想与猜测。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负得起责任。尚蕾心想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她们不干扰别人的。
尚蕾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似她靠在一堵墙上,那堵墙无缘无故地倒塌了。幸好她的脚跟还踩在地面上,她还能伸直腰板,她还有选择的机会。尚蕾想快速地离开,她不想知道墙的那一面到底是悬崖,是峭壁,是河流还是平川。
尚蕾要搬离方圆家,她不想等到自己真的被伤害到才不得不搬。她不愿意看到她和方圆的十几年情谊被毁灭掉。如果她现在搬,她们还会是朋友,还可以师无话不说的闺蜜。
朋友之间的伤害很可能是无意之间完成的。她不相信方圆会有意伤害她,多半是好心没得好报。
尚蕾必须一切从零开始。她选择搬离方圆的豪华公寓。
尚蕾和方圆摊牌说自己要找房子搬出去住。方圆不同意,她想挽留尚蕾。尚蕾借故说住在方圆这里她都快成了笼子中的鸟,自己都快不知道如何觅食,将来离开方圆她担心自己会饿死。她要给自己一个考验,要给自己营造背水一战的绝境。方圆拗不过尚蕾,只好同意。但方圆告诉尚蕾,如果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务必先通知她,她可以开车带尚蕾先去考察一番。
尚蕾明白要想住得好自然得多交房租,她预测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能找到她认可的体面工作,她给自己设定一个上限不能超过四百五十加元。
五百加元根本不可以独立地租一个单元,她只能找公寓里的一间或者别墅里的一间房。她有两个基本要求,一是尚蕾还没有车,她的代步工具就是公交车,车站里住的地方最好只有举步之劳,步行不超过十分钟。二是不能是地下室,地下室是有潮气,易于滋生霉菌,尚蕾对霉菌过敏。
尚蕾用手机浏览中文网站,网站上有专门刊登房子出租信息的专栏。尚蕾被一则广告吸住眼球。
‘市中心高层公寓单房一间。安静、大开间、光线好,家具齐全、交通便利、举步地铁站。寻不吸烟、干净、安静单身女性。需有身份及无犯罪证明。短租长租均可。简单家政服务可减免租金。'
尚蕾看房东贴出的房间照片,房内书桌、柜子、床铺一应俱全,摆设就像旅馆的房间一样。宽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一片茂密的深林。
“喂。你好。是房东吗?我在网站看到您的出租信息。”
“是。”
“您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还没有。”
“请问您的月租金是多少?”
“这个我们得当面谈。提供的家政服务不一样,减免的数额也不一样。另外我的房间也不是任何人什么人都可以租。我也有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都写在广告里。”
“我不吸烟,虽然算不上有洁癖,但喜欢家里一尘不染。至于安静,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尚蕾开始推销自己。
“电话里我很难给你一个确定的承诺。我们必须见面聊。也许你也不喜欢我这个人,不喜欢我的居住环境。对我来说和谐最重要。”
“我也是。我现在有时间,我可以现在过去吗?”
“我在上班。你稍等。”对方停顿一会,好像在敲计算机键盘。“我今天晚上7点以后有空。”
“那好,我7点准时到你那里。你在哪里?”
“好的。我一会把地址发给你,这个电话是你的手机吧。”
“对。你把地址发到这个电话就可以。”
尚蕾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这个男人说话还满温馨的。”一会儿,电话叮叮一声,对方把地址发过来。尚蕾在地图上查了一下地址。从方圆家坐地铁只需20时钟就能到对付发来的地址。
尚蕾心里想,又不是相亲约会,她没必要那么讲究,只要干净利落就好。她穿上一双平底鞋,外套运动服。临走前,她在镜子前梳理头发,然后淡淡地用唇笔涂抹嘴唇,双唇微微合闭一下。
尚蕾看一下有机,她提前了十分钟。她希望给对方有自律的印象,还差一分钟,她打对方给对方。
“喂你好,我是上午和你通电话预约来看房子的,我在你家公寓的搂下。”
“你在门口的键盘上按2805。我在28楼。2805房间。”
尚蕾来到2805门前,她还抬手敲门,门已经打开。
“你好,我叫迈克。”对方没有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说话的人身穿白色高尔夫衫,身高足有一米八,平头方脸,面部光滑,三十多岁的样子。
“你好,我叫尚蕾。”这么帅的小伙,尚蕾心里想。
“我们先看看你的房间,如果你满意我们再谈下一步。”
“好。”
房间似乎清扫过,没有多余的东西随处乱放。尚蕾跟着迈克走过客厅。两个白色的沙发中间是玻璃茶几,沙发上只有孤零零的垫子,似乎从没人座过。
要出租的房间已经打开,床铺上看不到趟过的痕迹。
“卫生间在里面。”
尚蕾进卫生间巡视一圈,浴具整齐地摆放在那里。迈克站在房门口没随尚蕾进去。
尚蕾从里面出来和迈克打了一个照面。迈克面部只是松弛的表情。
“满意。”尚蕾只说了两个字。
“我也满意。”
迈克回到客厅,示意尚蕾坐到沙发上。
“你要喝点什么。”
“随意吧。”
一会迈克端来两杯橘子汁,她把一杯递给尚蕾,然后坐在尚蕾对过的沙发上,喝一口橘汁。尚蕾把杯子碰到嘴边,但她没喝。一切都太美好不可思议了,她脑海里突然出现陷阱两个字。在国内她就知道有一种粉末放到饮料里,喝掉就会失去知觉。不论迈克拿来的饮料里下没下这种药,她都不能喝。他宁愿相信没有,但她更要小心为妙。
“你有证件吗?”
尚蕾从钱包里掏出医疗卡。
“没有驾照。”
“我刚来多伦多不久,还没考驾照。”
“明白。新移民。”
“这个不行吗?”
“不是我不信任你。我需要合住的人知根知底。你下次拿来护照就可以。”
“好。”
“我们时间都很珍贵,我8点还有事。我们省去客套。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个不婚主义者,不需要有拖带。但我是男人,我也要释放男人要释放的东西。当我需要安全地释放,我不热衷于一夜情,但我要有一个能释放的伴。你懂吧。”
尚蕾摇摇头。
“直说就是。我说的家政服务就是你一周陪我两次。租金全免。”
尚蕾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还是摇头。
迈克停顿一会,想了想。“一周陪我一次也可以商量。”
“对不起。我接受不了这种超前的思想。”
“对不起,就算我什么也没说。但愿没吓到你。”说完,迈克站起来,意思是送客。
尚蕾疾步走到门口,头也没敢回。她怕迈克从身后抱住自己,那可太囧了。
尚蕾终于跑到了地铁站。她想自己真是个白痴,她本该想到,她太贪心了。世界上哪有白送的午餐。
尚蕾回到方圆家的时候,方圆已经在家里。
“我还以为你丢了呢。”看尚蕾推门进来,方圆仿佛如释重负。
尚蕾没敢向方圆说刚才的奇遇,她敷衍道:“我只是在周围转转。”
尚蕾发誓以后不要贪小便宜,她增加了3条看房戒律。免租金的房不看。专招单身女性的不看。房东是男的不看。
尚蕾再没有遇到类似的奇葩事件。她终于交了一百元定金,租到月租四百元的一间房。
“我前两天去看了一间房子,挺满意的。我准备下个月初搬出去住。”
方圆一听尚蕾出去看房子,又没通知她,她很不高兴。这尚蕾还把不把她这个闺蜜放在眼里,她气愤地说道:“你出去看房子咋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到底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妹。”
尚蕾看方圆真的生气了,撒谎道:“那天你不在家,房东又只有那天有空。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多伦多有五十多万的华人,一般的家庭都要囤积一两套的房子留给祖孙后代。新移民和留学生一拨一拨地蜂拥而至,大批闲置的房子都散落在出租市场,大得不得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条臭鱼就能腥了一锅鲜汤。”方圆警告尚蕾道。
尚蕾不信好人没有好报,她是个善良的人,坏事总不会摊到她的头上。辩解道:“要是有也不该落在我同上吧。”
“我刚来多伦多那会也像你那么想,但还是被黑心的房东骗过。你说我倒霉也罢,说我背运也行,可那一泡屎就被我踩到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我不放心你一个去租房。”
“我都交了定金。”
“交了定金也比被一骗到底强。这次说什么你搬家我也得跟你一块去。去了我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