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8 作者：夜蜻蜓 十二 别掀起你的盖子来！ 老卫上午给高梅打电话说有一份报告得赶出来，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别看工会工作平时无聊，可赶上年终啊上面来检查啊什么的，还是有那么几天够忙乎的。现在公司上下都在传因为亏损太厉害，公司很有可能被别的公司收购。换句话说就是趁这破家底还有人看得上眼，赶紧卖了算了！要再拖下去，再继续亏损下去，只怕到时候送人都没人敢接手。政府？政府也没办法！全国那么多国营企业，三分之一强的都亏损，财政哪里有那么多资金来补这些个漏洞？所以该裁员的裁员，该破产的破产，可大中型企业哪能随随便便破产？一破，那么多人的饭碗没了，那还不乱套？！让一部分公司上市已经是一种融资伎俩了，要是靠着从资本市场上空手套白狼套过来的资金还玩儿不转的话，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条：让玩儿得转的人来接手玩儿！传闻有鼻子有眼地说已经有三家以上的公司提出了收购意向，具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老卫没听到任何官方的正式消息。不过，据老爷子的线人讲，动作肯定是会有的，可至于动作的大小以及如何动作，还没定论。这种决策也不是公司自己就能说了算，还得“上面”同意了才行。这所谓的“上面”已经不再是当初老卫刚进公司时的中央直属部委了，公司早在五年前就被下划给了地方政府。现在的这个“上面”指的是省政府。 不管动不动作，反正呢，虽说还没到年终，工会就接到了写总结报告的任务，任务具体落实下来就落实到了老卫头上。 工会不是什么要害部门，需要写的报告材料和以往没什么两样，无非是走走形式，也没有老卫说的那么急。老卫中午不回家是另有原因的。 老卫中午没吃饭就骑着车满大街逛去了。干嘛？买拖鞋。这拖鞋，不是给老卫自己，也不是给老卫儿子，更不是给老卫老婆高梅买的。一句话，跟老卫自己家人不沾边儿。“花开的声音”电话打过来告诉老卫说已经想好让老卫送她什么生日礼物了：一双拖鞋！还指定了一个什么牌子。说一直穿这种牌子的拖鞋，要老卫照着这个牌子买。老卫还从没听说过有人送拖鞋作生日礼物的。可既然她想要，那就送她一双拖鞋好了。好在再怎么高级的拖鞋也贵不到哪里去。 老卫老老实实地一家商店一家商店挨着去看去找去问，差不多跑了个通城，愣没找到！老卫心想已经答应别人了，怎么办？还不能去问高梅。平时老卫哪里买过这种东西？身上穿的，脚上套的，脸上抹的，脑袋上用的，那都是高梅的事儿。老卫最多跟在旁边当当衣架做做搬运工什么的，连评论员的资格都没混上过。名牌里面知道的也就阿迪达斯加奈克外带一个中国的李宁，那也是因为儿子打球常穿这几种牌子的球衣球鞋，老卫看得熟眼了，才混了个认识，其他的，可真是两眼一抹黑！ 眼看着下午上班时间马上要到了，自己中午饭还没吃不说，拖鞋也没买到，老卫心里很不爽。要再让他牺牲一个中午，老卫不愿意。拖到周末去买也是不可行的。让高梅知道了怎么办？虽说老卫一点也没觉得送小女孩一双拖鞋有什么不妥，可究竟还没光明正大到可以去主动告诉高梅的份上。你让他怎么跟高梅说？要是老卫把“花开的声音”的故事原原本本讲给高梅听，高梅不说老卫下流也会说他变态！再说了，高梅还压根儿不知道老卫上网聊天的事儿。老卫虽然心里对自己说我主要是同情她，可真要再往深层次探究一下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同情了。人的大脑之所以那么曲里八拐的，还不是为了让人变得更复杂？！ 很多时候复杂到连人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想干什么。老卫不去探究自己的灵魂深处那是因为实在无法进行这种性质的探究：那还不等于揭开了香榭丽舍大道上的下水道盖？不管上面是怎么样的一派富丽堂皇，下面流着的都是腐臭和肮脏！不同的只是有的人盖子盖得严实，所以看起来冠冕堂皇。有的人忘了加密封圈儿，所以老被人指指点点。有的人生来就缺个盖儿，这些人迟早会被送进大修场（监狱）里去大修。不小心纠出一个贪官污吏来了就会有人说：真想不到啊，他（她）居然干这种事儿！你当然想不到！都被你想到了看见了，他还能爬那么高吗？！他要是平日里盖子盖得不够严实还不早让人闻到臭味早让人给撂一边儿去了？！ 至于老卫的下水道盖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他不揭开，咱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下面流淌着的绝对不会是清清白白的纯净水！ 老卫给“花开的声音”打电话，告诉她说到处都没找到她想要的那种牌子的拖鞋。说实话，结婚到现在，老卫还从没这么尽心尽力地帮高梅买过什么呢。 “真的没有啊？”“花开的声音”很失望。 “真没有。我所有的商店都跑遍了。还问了好几个售货员。都说没听说过这种牌子。”老卫耐心地解释。虽说老卫跑了那么久是又饿又累又烦，可电话一通，一开口说话就什么情绪都没了。是因为对方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还是因为这女孩子说话总是嗲嗲的？还是因为这个说话嗲嗲的女孩子告诉了自己她最隐秘的故事？还是因为……？不知道！下水道的盖子盖着呢！ “这样啊……”老卫几乎可以断定此时此刻“花开的声音”一定翘起了嘴。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工作很忙，大概没有时间去到处找了。你看这样好吗？我给你寄三百块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自己去挑个什么喜欢的东西好不好？”不知道老卫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经过大脑。总之呢，三百元钱的生日礼物高梅可是从来没得到过。 “好啊好啊，谢谢了！”老卫的脑子里浮现出的是“花开的声音”的一个甜甜的笑。老卫没看见过“花开的声音”，连照片都没看到过。不过“花开的声音”告诉过老卫说自己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可别人都说她是个看起来很甜的女孩子。于是老卫心目中“花开的声音”的速写草图就是一个抽象的“甜”。具体怎么个甜法，老卫形容不出来。这就好比蜂蜜，你能用语言具体形容出蜂蜜是个什么样的甜味道吗？形容不出来吧？你只能说：反正……就是蜂蜜那种味道！ “花开的声音”自己有银行卡，告诉了老卫自己的卡号，老卫趁着还有几分钟时间就去银行把钱从自己帐上转了三百元到“花开的声音”的账上。都完事了，老卫才有了点怪怪的感觉。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不愿意再去细想，再说上班时间也到了，就骑了车往单位里赶。 老卫刚进办公室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电话就响了。一听，是妹妹卫蜀燕。老卫和妹妹的关系不特别好可也不坏。一般般吧。上学分开好几年，工作后分开的时间就更长了，平时走动的也不多（在不同的省呢），联系也谈不上频繁。过年过节的时候问个好聊聊家常什么的，也不过是个礼节。 卫蜀燕开口向老卫借钱。三万。说是想做生意，还差点本钱。 卫蜀燕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就参加了工作。单位也是个国营单位。老公是自己单位的同事。当初一起上班下班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没想到的是单位效益不好了，居然一前一后下了岗。当然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算都下岗：卫蜀燕的老公还在单位继续上班。可工资一开始是欠着，到后来连个“欠”字都没了，下岗还有下岗工资呢，上班的居然一个子儿都没有！所以卫蜀燕的老公干脆主动给自己下了岗：还是趁早琢磨着走别的道儿吧！要不别的不说，孩子的学费怎么办？而且别说学费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两口子一商量，还是做生意吧！不是有那么多人都做生意做发了吗？两个人都是能吃苦的人，再说了，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不能吃也得硬着头皮吃啊！可就算下了吃苦的决心这苦还不是说想吃就能吃到的！说是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两个人都是学历不高，没有什么看家本事的人，鼓捣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再说了，做生意总得要本钱吧？单位这么不死不活的已经好几年了，家里本来就不多的积蓄也差不多东用西用的给用得差不多了，拿什么来做生意？朋友几乎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大家情况差不多，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卫蜀燕的哥哥老卫商量商量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老卫的单位虽说也是个亏损的，可人单位大啊，一直以来也都有国家给保着，工资从来没有少发过不说，奖金也都月月有年终还再派个红包什么的！而且老卫老丈人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哪能没捞点揣点呢？！反正是借，又不是让他给，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老卫还就这一个妹妹呢！ 老卫听了个大概后问妹妹想做什么生意。卫蜀燕说现在还没定下来。可能弄辆出租车开开，也可能开个小服装店。反正不管做什么都得要钱。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钱。有了钱了，做什么都行！ 老卫就告诉妹妹说得回家跟高梅商量一下。这个在卫蜀燕的预料之中，她觉得这也是合情合理。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把电话打到老卫的家里就是想让老卫有个准备。毕竟不是什么几千块钱的小数目，得让老卫想想怎么去跟高梅谈。 晚上老卫跟高梅说了这事儿后，高梅一口就给否定了，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老卫愤怒了！ （版权所有。未经作者同意不得随意转载。谢谢！） 本故事及人物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