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流感 （2005/11/18） 作者：夜蜻蜓 一 生日 老卫今天过生日。 不前不后，正好是星期三。老婆倒是问过要不要推迟到周末，老卫说：“又不是小孩子，过不过无所谓。”话虽这么说，回家的路上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盼能有点什么意外的惊喜等着自己，不过这种期盼严格说来只是种朦朦胧胧的念头，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五层楼，说高不高，说低也确实不低。走上去了，累的感觉也出来了。他掏出钥匙开门，关门，换鞋，一连串的动作夹带着一连串的响声，可是没有回响：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不过他知道老婆一定在厨房里忙乎，因为菜的香味在他一进门就楸着他的鼻子不放。儿子大概在自己房间里玩游戏，刚给他买了台电脑，正新鲜着呢。 老卫往卧室里走时正好他老婆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瞄了他一眼，说：“回来了？”也没等他吱声一扭身又回了厨房——炒菜锅还在炉子上放着呢，里面的油大概已经到了该下菜的火候了。书上不是说炒菜的油不宜烧得过热吗？七成热正好，否则容易致癌。 等老卫换好居家的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时桌子上的菜已经摆好了：红烧鱼，香菇青菜，木耳肉片，一大盘卤肉，大概是老婆回家的时候捎带着买回来的，还有一大碗三鲜汤，红红绿绿，看不清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里面，估计不止三种。桌上与平日不同的是摆上了三只高脚酒杯，旁边还放了一瓶葡萄酒。 老卫在桌子边坐下，叫了声：“芋头，吃饭了！”就听见隔了门的一声闷响：“嗯……”。嗯过之后没有动静。老卫又叫：“吃饭了！”接着就拿起筷子自己先夹了一片卤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边嚼边满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很新鲜，一定是在马记买的。老卫这一片肉下了肚还没见儿子出来，不单儿子，连老婆也没有现身。他正待张口，老婆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只盘子，说：“我把凉拌菜给忘了，在冰箱里放着的。”她把盘子往桌上老卫面前一搁：“料我还没加，怕加多了不好吃。还是你拌吧。”老卫一听，马上站起来，边往厨房走边问：“加不加大蒜？”老卫老婆想了想说：“随你便！”要搁平时，一定是不让放的。老卫老婆不喜欢大蒜的味道，臭！而且还臭得悠久绵长！刷牙也没用。 结果老卫还是没有放大蒜，为什么？不知道，大概是潜意识吧。他都拿了两只大蒜在手里了，想了想，又放回了冰箱。 等到老卫拿了装有各种调料的碗回到厅里的时候儿子天宇已经坐那儿了。儿子看见他就问：“爸，你今天过生日啊？”“是啊，又老了一岁！”“你哪里老啊？！”老卫嘿嘿笑了两下，没说什么。 老卫把调料倒进凉菜盘子里时说了句：“没加大蒜。”是说给老婆听的。老卫老婆说：“是你自己不加的啊，我说了随便的。”老卫不说话，拌着凉菜。大家坐定后老卫见老婆要开葡萄酒，就说：“家里还有啤酒吗？有的话就喝啤酒好了。”老卫老婆说：“今天是你生日呢，我专门买的。”老卫说：“算了吧，你又不能喝。儿子也不喝。我一个人哪里喝得了那么多？就啤酒好了。葡萄酒等来了客人再喝。”老卫老婆看看老卫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儿子喝的是可乐。杯子里都加满后大家把杯子举起来，儿子先说：“爸，生日快乐！”老卫老婆也说：“生日快乐！”眼睛却看着儿子。老卫说：“大家快乐！”看了眼老婆，又看了眼儿子，毫无意义地笑了笑。 吃完饭老卫收拾。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老卫老婆煮饭，老卫收拾桌子洗碗。不过，要是哪天老卫煮了饭，收拾桌子洗碗的事还是老卫的，这，也是惯例。 老卫洗碗的时候儿子又钻进自己的房间捣鼓电脑去了，老卫老婆则坐在电视机前收看黄金档电视连续剧。这阵子正在放王海鸰的中国式离婚。老卫老婆一集都没放过，认真地看，似乎也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因为每晚看完四集后她都很沉默，一言不发。老卫也凑热闹地断断续续看了几集，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不舒服。 老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老婆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眨都不眨一下。老卫又看了看屏幕，正在放广告。老卫本想打趣一下老婆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自己有点没趣地在厅里走了两步，终于踱到沙发边挨着老婆坐下来：“今天演到第几集了？”问的是老婆，可老婆却没有给与及时的回应。老卫有点生气，今天怎么说也是自己过生日呢，这饭刚吃下去还在肚子里还原模原样的装着，一转眼就没有人当回事了。他瞪着老婆，老婆有了感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集还没演完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老卫被那一桌子菜激起来的热情潮一般地退去。他说：“我看看儿子去。”说完就去敲儿子的房门，也没等里面说话就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等他再从儿子房间钻出来时已经十点多钟了。老婆不在厅里。老卫走进卧室，看见老婆正往被窝里钻，两条腿白晃晃地一闪。老卫的心动了一下，反手关上了卧室门。 上床，关灯，躺下。黑暗中老卫心中的热情如涨潮一般慢慢爬升。这次，大概是冰冻啤酒的作用。凉凉的啤酒被胃捂暖了，酒精开始产生效应。他侧头看看老婆，老婆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老卫扭扭身子，心里有些烦躁。终于他忍不住了，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老婆，老婆还是没动。老卫以为这是个默许的信号就伸出手臂抱住老婆的肩，呼吸频率开始加促。就在这时老卫老婆的声音传过来：“别这样，明天还要上班呢。”声音很轻，可是在静静的黑暗的屋子里象一大滴凝固的油漆一样沉重地挂在了空气里。老卫的手僵在老婆的肩上，呼吸象心跳停止一样地中断。很快，就几秒钟吧，那一大滴油漆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呼吸恢复正常。老卫缩回手，转过身去。 就在老卫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早知道真他妈的该放大蒜的！ （本文版权为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转载。谢谢。） 本故事及人物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