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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展览 (八上)- 《巴黎 1874》

(2024-11-12 08:34:07) 下一个

今年是印象主义第一次画展150年。为纪念这一艺术史事件,世界许多美术馆都举办纪念活动,巴黎的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与美国华盛顿DC国家美术馆联合策划的纪念展三月到七月在奥赛博物馆展出,名位《巴黎1874:印象主义的诞生》(Paris 1874: Inventer l’impressionnisme)。九月到来年一月,展览移至美国华盛顿DC国家美术馆,以《巴黎 1874 : 印象派时刻》(Paris 1874 : Impressionists Moment)为名展出。

 

图一    国家美术馆《巴黎 1874》 展览入口。

 

法国文化崇尚艺术,一年一度的沙龙展是全国艺术家呕心沥血的竞争盛事,评委的判断可以决定艺术家生涯的成败。有点儿象中国的科举。可是到了十九世纪下半叶,艺术家们开始不满沙龙展的评选。1863年,一些饥饿的沙龙展落选艺术家们自己组织了落选作品的展览,称为《落选展》(Salon Des Refusés)。可见法国人崇尚艺术之外,革命精神也强(巴黎公社起义就是八年后的事)。中国上千年的科举,落选的考卷里一定也有视野新鲜,形式脱俗,观念超前的锦绣文章。就没见谁站出来办个展览,与入选文章一较高下。

到了1874年,一些艺术家们自己组织了独立于沙龙的作品展览,自称《无名画家、雕塑家及雕刻家协会展》((Société Anonyme des artistes peintres, sculpteurs, graveurs, etc)。参展的作品题材风格五花八门。中心的诉求就是三点;一是所有艺术家应该有机会展出自己的作品,不需要评委,不要无聊的奖牌。二是由市场去评价艺术作品。三是寻求出版纯艺术标准的通讯期刊。

《无名展》不是一次名落孙山作品展,参展的主要画家这年根本就没有向沙龙展提交作品。为了证明这一点,《无名展》还有意比《沙龙展》提前两周开幕。参展的31位画家中有7位日后被认为是印象派画家,这7位画家贡献了展览215幅/(座,包括雕塑)作品中的51幅,分别是,

莫奈 (Claude Monet)9幅

雷诺阿 (Pierre-Auguste Renoir)7幅

德加 (Edgar Degas)10幅

莫里索 (Berthe Morisot)10幅,另有一幅是马奈推荐的。

毕沙罗 (Camille Pissarro)5幅

塞尚 (Paul Cezanne)3幅

西斯莱 (Alfred Sisley)6幅

因为这是印象主义画家第一次如此集中的展览,后世的评论家追溯此次展览为印象主义画派的肇始。更有艺术史家认为这是现代主义艺术的第一次展览。

 

可是1874年的巴黎人是不可能具有这个历史视野的。《无名展》在一个月的展出时间里,只有3500人参观。同时的《沙龙展》有三千多幅作品,数十万人参观。当年充其量也只有3000人同时参观过这两个展览。后世人们穿梭于各个美术馆,更是难窥1874年两展的一斑。由此可见这次把1874年《沙龙展》和《无名展》精选作品并列的《巴黎 1874》独具历史视野。殊为难得。

 

图二   第一展室就象是门厅。进门就是《无名展》莫奈的《日出》和《沙龙展》的荣誉奖(最高奖)作品《灰衣主教》。

 

图三    让-莱昂·杰罗姆(Jean-Léon Gérôme),《灰衣主教》 (L’Eminence Grise, 1873)。

这幅画的构图使用轻微偏转的一点透视,稳重而不呆滞。接近透视中心点的灰衣人是路易十三 时首相黎塞留的臂膀弗朗索瓦·勒克莱尔·杜特朗布莱 (François Leclerc du Tremblay) ,人称约瑟夫神父,绰号灰衣主教。是幕后权势极大之人。画中贵族们鲜艳服饰大片的色块的摆动与神父灰褐色的僧袍沉稳下垂构成色彩和线条上的强烈对比和动势上神奇的平衡。沉浸在阅读中的神父完全在另一个世界,对自身巨大的权势毫无感觉,对卑躬屈膝的贵族们视如无物。建筑空间,无论是左边柱子之外的一角,二层回廊的半个开间,楼梯两翼向上的盘旋升起。以及主楼梯向画面外的扩张,向各个维度舒展,疾徐有致,极为精当。从穹顶上洒落的几缕阳光更使观众感到宫殿空间的宏大明亮。这样学院派登峰造极的功力,是当时多少画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杰罗姆是当时著名的画家,曾多次担任往年沙龙评委。这年是他的又一个丰收之年。《灰衣主教》在与柯罗的画作经过六轮投票的激烈角逐后胜出,获沙龙荣誉奖。另一幅画《斗鸡》(The Cock-fight,1846)也被国家重金购买,永久收藏。

 

图四   莫奈的《日出印象》。 (Impression, Sunrise, 1872)。

古典主义,学院派绘画认为色彩是物体的固有属性。而莫奈的画是多么的不同啊!这里没有任何一个物体呈现丝毫自身的颜色,朝日在工业革命时期水滨灰绿色的晨霭中升起,漫天红褐的朝霞最终被水面挣扎的阳光倒影点出色彩主题,这几笔参差的桔红 – 全画唯一的一处厚涂 -让后世观众心旌荡漾了150年。莫奈这一时期的画作多是高纯度色彩五彩缤纷的,如《The Basin at Argenteuil》 (1874)。水色天光,明亮跳跃,与《日出印象》一画看似南辕北辙。实际上在色彩独立于物体,只是日光,阴影,反射的效果这一原则上它们是完全一致的。这样革命性的概念,加上看似草草而就的风格较当时观众的期待视野是超前的。难怪参观《无名展》的记者Louis Leroy不无揶揄的发明印象主义一词来描述这种风格。对比沙龙展画作的谨慎布局,反复推敲,精心润色,“印象”这样轻飘的意念也可作为主义原则吗?结果居然一语成谶。

150年来,这幅画竟是第一次来到美国。

 

图五   门厅里的另一幅画是莫奈在无名展的 《卡普辛大道》(Boulevard des Capucines, 1873-1874)。这幅画是从摄影师纳达尔在卡普辛大道35号的工作室窗口望出去的景致。纳达尔的这个工作室正是《无名展》举办的地方。这一带是当时旅游,休闲活动集中的地区,是举办艺术展的理想地方。莫奈快速的笔触表现了现代社会加速的生活节奏。然而当时的观众并不买账,连支持印象主义的评论家Ernest Chesneau在观看后也评论道“远看这象是一幅表现城市川流不息生活的杰作。可近看则是一片难以辨认的涂抹。就算从这种风格自身来看,这也算不得完成。这种草稿需要继续画下去,直至完成”。

无名展决定在卡普辛大道纳达尔工作室举办后,几位志同道合的参展画家商量要不要给自己这个团体起个名字。有人提议我们就叫卡普辛画派好了,有人则认为没有画派名称的定义束缚更自由。结果印象主义一词一出,有主义没有定义,大家都欣然接受了。

 

图六    门厅里共展出四幅画,最后一幅画是沙龙展的《1874 年沙龙》(The Salon of 1874,1874)。卡米耶·卡巴约-拉萨尔(Camille-Léopold Cabaillot-Lassalle)与六位画家合作。画的是沙龙画展的场景,画面下半部观众有舒展的线条与和谐的色彩,上半部是参展的六幅画,画框的排列非常有匠心,没有一幅画四框俱全,画框花饰各异,可是整合的密不透风,错落有致,堪比后世蒙德里安的抽象构图。框中图画是六位原作画家填进去的,如左下柯罗的〈黄昏〉,右下亨丽埃特·布朗为收藏家朋友M. E. Surville所作肖像。所有画中画作为背景色彩纯度降低,突出上半部画面画框的抽象构图与下半部人物有机构图线条的对比,单一金色与谐调的彩色间的对比。这真是十分精彩的画作。

 

这次展览选了1874年沙龙展的45幅作品。选的原则是当年的评论热点或从今天角度看与无名展的对比关系。选出的作品大约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就是传统的战争,宗教,古希腊罗马文化。多有鸿篇巨制。一贯为历年沙龙展的主流。这一类的画是与无名展最少有交集的。无名展中只有Eduard Brandon的《犹太教堂》(The Synagogue)一画可称为历史题材,画幅小,画的还是犹太教主题。

 

图七    过了门厅,进入第二展室。迎面是沙龙展另一个荣誉奖获得作品,梅西耶(Antonin Mercié)的《荣耀》(Gloria Victis,1874)。一名带翼的神的使者肩负着战死的法国英雄,英雄手握的断剑象征战败。沙龙展上原作为石膏像。法国政府买下后浇铸成铜像。纪念1871年普法战争是1874年沙龙展的主旋律之一。

后面的两幅沙龙展大画也是战争主题。

 

图八    梅西耶(Antonin Mercié)的《荣耀》(Gloria Victis,1874)。

 

图九    奥古斯特·兰松(Auguste Lançon),《尸横遍野!》(Dead in Line!,1873年)。沙龙展。

这幅画描画的是普法战争最后一天巴泽耶战役的惨烈景象。兰松作为战地记者,当时曾目睹了尸横遍野的现场。

 

图十    德太耶(Jean-Baptiste Edouard Detaille ),《第九骑兵团在莫尔斯布龙的冲锋》(Charge of the 9th Regiment of Cuirassiers at Morsbronn, 1874)。沙龙展。

德太耶是军事题材画家,以细部准确翔实著称。这幅画是关于普法战争初期在阿尔萨斯的一次战斗。莫尔斯布龙是阿尔萨斯的一个城镇。1870年8月6日法军第九骑兵团攻进镇子后中了普军步兵的埋伏,全军覆没。 画中对钢盔钢甲的法国重骑兵描画的十分细致。

 

图十一    下一个展室的《诺曼舰队北征英格兰》(Departure of the Norman Fleet for the Conquest of England, 1874)。沙龙展。

此画描绘1066年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率领诺曼军队入侵英格兰的历史事件。画家迈尼昂(Albert Maignan)没有表现军队的形象,而是通过诺曼底海边送行的亲人们,知道许多人将永远不会回到故乡,表现出的焦虑,思念,和强烈的自豪感展示了战争。非常符合普法战争后人们的心理需要。迈尼昂原本学习法律,学画后一直以历史题材画参加沙龙展,后来终在1892年获得那年的沙龙荣誉奖。

 

图十二    威廉·布格罗(William Bouguereau) ,《荷马和向导》(Homer and His Guide, 1874)。沙龙展。

这是沙龙最典型的古典文化题材。画幅高大。画中古希腊诗人荷马表现为盲者,身背里拉琴(Lyre),在牧童的引导下穿过旷野。

所有沙龙展的这些传统巨制的特点一是题材有故事,二是高度润色,不见笔触。这些在此画中表现的十分典型。布格罗在安格尔画室接受过训练,风格一脉相承。

法国艺术史学家Charles  Blanc 在1874年沙龙展前曾著文讨论艺术传统,说艺术之进步,如果可能的话,或是通过发扬传统,或是通过打破传统达成的。可见当时就艺术传统立还是破的争论十分热烈。布格罗的这幅画在最传统的题材和技法的框框内,不同凡响的将荷马表现为年老体衰的盲者,固然是受到André Chenier诗歌的启发,其求新求变的动机依然可见。对比安格尔1827年的《荷马的神化》(The Apotheosis of Homer)一画中荷马宛如天神的崇高形象,这一点尤其明显。

 

图十三    儒勒·埃利?德劳内(Jules-Elie Delaunay ), 《大卫的胜利》(David Triumphant, 1874)。沙龙展。

圣经旧约故事。大卫右手持投石器,左肩扛哥利亚的巨剑。这种宣告正义必将战胜的形象在沙龙展上引起法国国民很大共鸣。

 

第二类是社会生活和肖像画。这种题材画作在沙龙展和无名展都有不少。从第四展室开始它们并列展出。

 

图十四   第四展室。这一组画都是关于巴黎的夜生活,从左至右,依次为德加的《芭蕾彩排》,无名展;雷诺阿的《剧院包厢》,无名展;伊娃·冈萨雷斯(Eva Gonzales)的《意大利剧院的包厢》,1874沙龙展落选;马奈的《歌剧院的化装舞会》,1874沙龙展落选。

这四幅画都与剧院有关。去剧院看戏在十八世纪中叶以后在巴黎日益普及,时尚杂志也有以包厢为背景的服饰插图,但正式的绘画艺术却一直没有涉及这个题材。又是评论家Ernest Chesneau 敏锐的发现印象主义近乎急切的表现这一题材。他说“剧院作为现代生活的一个方面,至今完全为绘画艺术所忽略。很明显,这个新的流派(指印象派)正在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

 

图十五    德加,《芭蕾彩排》(The Ballet Rehearsal,1874),无名展。

德加在印象主义画家中是唯一一个尊崇巴黎美术学院,尊崇安格尔,自认为是现实主义的。他是1874年无名展的主要筹划人,参展的画家中,印象派七位之外的,多是德加邀请来的。他对无名展,看中的不是主义派别,而是独立。他也是以后历届印象主义画展的主要筹划人。

德加对其余印象派画家的室外作画颇为不屑。他主要画室内,善于捕捉快速的运动和转瞬的印象,舞蹈和赛马是他喜爱的题材,尤以关于舞蹈的画作著称。他的这些舞蹈画作在印象派和现实主义画家中都少有类似者。可以说自成一家。由于其独特的现代生活题材,创造性的光线表现,出人意表的角度和构图,转瞬即逝的运动形象,评论家们不管德加自己的好恶,把他归为印象派宗师之一。印象主义也由此拥有一个别开生面的组成部分。

这幅画是德加在舞蹈画中常用的俯视角度,从前排包厢望去。芭蕾舞演员们在舞台灯光下轻盈如透明的精灵。舞台中心的演员的聚精会神,近景休息演员的舒伸引展,远景演员的待时欲发急缓不一,节奏丰富。是正式演出见不到的生动场景。这幅画采用单色据说是德加想表现一种摄影的美。

 

图十六   雷诺阿,《剧院包厢》(The Theater Box,1874),无名展。

这幅画在无名展上引起不少评论。画中女士的妆容以当时巴黎布尔乔亚的标准过于浓艳,黑白条的衣服是那一季最时尚的风格,使人怀疑她为时髦的妓女。后面的男人虽然模糊,却是不容忽视的角色,他是丈夫,情人,还是皮条客?女士放下望远镜,让自己成为视线焦点,男士则举着望远镜观看别人。一切都不明不白,没有叙事情节,没有道德立场。

看这幅画第一眼就对它的构图印象深刻,它象是从一幅更大的画剪切出来的局部,和想像中的大画的四平八稳,面面俱到不同,这画的构图显得人物位置偏上,焦点明确,充满张力。1870年代初,雷诺阿在探索用印象主义手法表现户外光线下女性躯体上颇为挣扎,但在此画的室内光线下,他对女士容貌皮肤的表达非常从容。女士摆姿势的状态张中有弛,男士闲望中的样子在散漫中又隐隐有些急切,两者的对比通过躯干的垂直和倾斜点明。全画色彩柔和协调,而黑白两色的对比又相当鲜明有力。女士的衣服的黑白条纹形成主要的旋律,男士的黑外套和白衬衣的更为疏阔的节奏与之对比,非常有音乐性。

 

图十七   雷诺阿的《剧院包厢》(The Theater Box,1874)局部。

 

图十八   雷诺阿的《剧院包厢》(The Theater Box,1874)局部。笔触松弛流畅,鲜明的风格。

 

图十九   伊娃.冈萨雷斯(Eva Gonzales),《意大利剧院的包厢》(A Box at the Theater des Italiens,1874),1874沙龙展落选。

伊娃是马奈的学生。一直以印象主义风格作画,但没有参加过印象主义画展。她的画在沙龙展受到不少评论家的赞誉。这幅画被沙龙拒绝是因为有评委认为此画颇具阳刚之气,怀疑不是伊娃所画。伊娃的另一幅画《The Pink Morning Gown》以室内女子坐像为题就被1874沙龙展接受了,因为这是女画家常见的题材。其实所谓的阳刚之气不过是因为伊娃涉猎了表现公共场所的风俗画这类通常为男画家垄断的题材。

也有艺术史家认为沙龙评委一直对马奈有成见,凡马奈朋党亦受歧视,是为此画被拒原因。

 

图二十   马奈,《歌剧院的化装舞会》(Masked Ball at the Opera,1874),1874沙龙展落选。

这幅画被沙龙拒绝是因为评委认为过于具象,没什么画意。

文艺复兴以降,西方绘画对透视,光线的利用精益求精,到十八世纪法国古典主义时期,绘画塑造逼真景象的能力登峰造极。其后摄影术的发展迫使绘画寻求再现现实世界之外的艺术目标,直至发展出现代主义艺术的诸多流派。在这个过程中涌现的一系列新概念中,扬弃透视,消灭画面空间纵深,强调绘画的二维属性的概念流传甚广,在立体主义,表现主义,构成主义中都有表现。后来艺术史家在追溯这一概念的现代起源时有人认为马奈的画,包括这幅和下面的《铁路》等是源头之一。

这幅画中的模特好几个是马奈的朋友,可同样的服装造成一种千人一面的感觉。背景建筑和所有舞场人们都垂直于画面,没有透视变形。最后面的人和最前面的人几乎尺度一样,好象是在很远的距离用极长焦距镜头拍摄的效果。似乎所有的人都被压缩到纸一样薄的空间里,一如回到拜占庭壁画的二维表现艺术。这种自觉不自觉的向抽象表现的转变在以后三十年对现代抽象艺术的影响大概是马奈当时也无法预见的。

 

图二十一   马奈,《铁路》(The Railway,1873)。1874沙龙展。

马奈是1870年代法国先锋艺术的旗手。但1874年他却婉拒了德加的邀请,没有参加无名展。大约是希望保留在沙龙展,面对更多的观众。这一 年他向沙龙展提交了四幅作品,两幅被拒,两幅入选。《铁路》是人选的两幅之一。

这幅画表现了马奈对现代生活的热爱。画中人物时尚的装束,女孩儿对驶过的蒸汽机车入迷的关注等。然而它却招致了广泛的批评。观众觉得画的场景不清,立意不明,年轻女士面无表情,不知道画要表现什么。这画在周围众多立意明确,道德取向一目了然的画作中如鹅立鹤群,格格不入。它如果放到无名展上或许会更合适。

 

〈待续〉

 

Gabriel Fauré (1845 –1924)

Barcarolle no. 1 in A minor, op. 26,作于18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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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jzjz 回复 悄悄话 跟着博主看画展如亲临现场。最近流行对比展。前阵子看了雷诺阿/塞尚画展,冲着雷诺阿去的,却被塞尚惊艳到。
北京_01link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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