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老海归在海外就收到了国内的邀请函,一回来就走马上任。科学院生化所所长王应睐1952年写信给在英国的陈瑞铭、张友瑞夫妇,表示回国后欢迎到所里来工作。他们欣然接受聘请,1954年回国后即刻到生化所报到。
有很多老海归们回国前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不少本来可以留在上海、北京工作,却主动要求去二线三线城市。张为申,苏州人,获得威斯康星大学生化博士,1951年回国,接受西北农学院院长辛树帜的邀请,来到条件十分艰苦的陕西咸阳,开创中国青霉素的研制(不幸于1966年8月与妻子一同撒手人寰)。陈北亨出生于山东,但由于所学专业是畜牧,回国前就做好打算要到大西北牧区工作,在甘肃一干就是几十年。兰州大学到北京要人要的很凶,要走了不少大人物,像西北大学有机化学博士刘有成夫妇、威斯康星大学生物学博士郑国锠夫妇和吕忠恕、威斯康星大学经济学博士刘天怡夫妇、密执安大学医学院的张华麟、伦敦大学核物理博士徐躬耦(后来从南京大学挖走的)、利物浦大学物理博士杨澄中夫妇(从科学院挖走的)。
大部分老海归则要通过国家分配工作。工作不理想的消息传到海外,对动员回国很不利,因此国家尽量在工作分配上做到尽善尽美。
管士滨在加拿大获魁北克拉瓦尔大学哲学院博士,专业是“西洋古典派哲学”。教育部拟分配到科学院工作,但材料被退回。广东教育厅报告说,此人有“重大政治问题”,中央人事部指示“在京工作是问题,可送到北京以外的科学院所属单位,管士滨近一年工作得不到安置,对争取留学生回国工作起不好的作用。”
回国前跟朋友借钱的吴乙申学的是统计,住在招待所等工作很着急,写信给负责人,“我个人家庭情况艰难,家里有一七旬老母,患高血症,风中之烛。此外还有爱人及三个小孩,一家老幼五口均需要我工作维持,长此住在招待所一家老小无以为生。特请求高教部以照顾回国留学生之原则,迅速向上海财经学院联系工作适宜。”
在联合国工作过的邹秉文向政府提出“努力争取侨居国外的知识分子回国两点意见”。一,回国的留学生们要多写信,介绍国内发展。二,工作和生活上的必要条件等都要事先安排妥善,“现在已经回国的留学生中,有的候至数月,才能得到工作,还有的在得到工作以后又找不到住处。这些情况,都需要我们帮助政府,设法予以克服,以便更多地争取在国外的知识分子早日回国,同为祖国的伟大建设服务。”
1954年回国的纽约大学财经硕士朱永铭出身买办资本家,妻子项斯鹃的父亲是国民党纽约中央信托局负责人。中央政府人事局分配工作前,要求朱永铭弟弟朱永青提供更多材料,结果让哥哥等了七个月没有工作消息,写信给教育部,“储蓄已将用尽”,请求尽快解决工作问题。教育部内部批示,“经请示春辉同志,此信暂不复。等春辉同志联系一下朱的工作问题,再决定。”
“春辉同志”是曾在科罗拉多师范学院读历史的地下党员李春辉,1950年回国后负责留学生工作分配。朱永铭最后被分配到南京市立第十一中学教数学。朱永铭和妻子都是上海人,妻子带着孩子回到上海,朱永铭一个人在南京工作了两年,实在受不住了,给南京家育局写信要求调动工作,洋洋四页的信中,罗列自己身体十分不佳的状况,抱怨没有家庭生活,表示自己在海外思念亲人,深感“旅客生涯”之痛苦,如今回国,依然受“旅客生涯”折磨,心情非常不好。南京教育局联系上海教育局,将朱永铭调到上海,任上海中学数学老师。
在美国搞地下党活动的张是我,拿了经济硕士回国,要求当教授或搞研究工作。中央政府人事部把他介绍到科学院,得到的答复是,“经与有关部门详细研究后,认为不适宜来我院工作”。政府人事部又把他介绍到国际经济事务局,答复是“经研究后决定不来我局工作”。他的材料又转到了外交部、商业部,轻工业部,天津大学等单位都碰钉子,最后分到财经出版社。
要是学的专业太偏,也会让政府头疼。在英国伦敦大学学习园艺的曾南康1953年回国后也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因为他的专长是“苹果树的整形”。到了年底,中央人事局发现辽宁省復县有个农场需要苹果树人才,计划把曾南康安排到这个农场去工作。就在这时候,科学院植物所决定增添园艺组,曾南康喜出望外。
在老海归中有一位“稀有人才”- 黄桂江,在俄勒冈大学获得食品加工硕士学位。大连罐头厂急需这方面专家,二话不说就要黄去报到。然而,东北人民政府通知中央人事部,大连罐头厂有军事任务,如果不了解黄的政治情况,请另行分配工作为好。黄桂江是1951年回国的,军事任务很清楚是什么。中央人事部批示,此人“纯技术观点很浓,政治认识稍差。他是伪云南省公费出国,西南教育部希他返国后回西南工作,我处意见,考虑介绍去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