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生（203）高考“临门一脚”，雕虫小技管用

难忘1988年高考，那一年高考，是检验我们坚持六年语文教材改革实验的决战时刻。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简称“人教社”）中学语文编辑室，编辑出版了一套重点中学语文分编型教材。这是建国以来，教材改革步伐最大的一次：初中《阅读》和《作文·汉语》（1986年修订后书名《写作》）；高中阅读教材：高一《文言读本》（上下册）、高二《文学读本》（上下册）、高三《文化读本》（上下册），每学年还有一册《现代文课外选读》；《写作》教材每学年一册，共三册。

1981年7月，教育部通知各省、直辖市教育厅局，确定两所城市重点中学和两所农村重点中学，使用人教社重点中学分编型语文教材，进行教材教学改革实验。实验时间从1982年9月起到1988年7月结束。这是一次全国（除港、奥、台，新疆、西藏外）最大规模的一次教材改革实验。

1983年暑假期间，人教社负责中学语文分编型教材改革实验工作的副总编、著名语文学家刘国正先生，率领全体分编型教材的编辑和特约编辑，到洛阳举行第一次全国语文教材改革实验工作会议。与会的有全体实验班的执教老师、各省市语文教研室负责教材改革的教研员、语文报刊的编辑记者、特邀嘉宾：上海特级教师徐振维、辽宁特级教师欧阳代娜等二百多人。

后来，1984年在兰州、1985年在青岛、1986年在太原、1987年在上海、1988年在西安，举行了五次全国工作会议。

1985年7月7日，湖北省教研室组织我执教的实验班学生，参加高考语文单科测试。学生于6月26日武汉市中考结束后，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参加高考语文考试。人均分比湖北省应届高中生高一分。时任当年高考语文命题组长章熊老师在青岛会议期间，看了学生的考卷后，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对国正先生说：“培永带来的好消息太令人振奋了！我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这套实验教材了！”

1988年实验班学生参加高考，我校语文组的严育开老师统计分数后，告诉我：“我们学校语文人均分比同届考生高十分！”。在当年暑假西安会议上，我获得了人教社颁发的《教材改革成果显著奖》。

当我手捧奖状归来时，无限感概……

1982年，刚开始实验时，第一次家长会，许多家长担忧地说：“搞实验，就可能失败。学校和老师都输得起，只有我们家长和学生输不起啊！”

三年后，全班50人，只有33个“正取生”（按1982年武汉市中考重点中学初中录取分数线录取的学生）的实验班，有37人达到了1985年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省教研室希望各实验学校在原初中实验班基础上，继续办好高中实验班。初中实验班学生和家长都强烈表示要继续参加高中教材改革实验。但时任校长表示，学校继续办高中语文教材改革实验班，但必须按惯例，“抓阄”分班，重组高中实验班。

当我把自己遇到的困难和烦恼，向人教社副总编刘国正先生写信倾诉时，国正先生立即于9月3日复信：

培永老师：

    来函敬悉。

    语文教学必须改革，你有改革的大志，而且扎扎实实地在实践着，积以时日，必见成果。中间出现一些曲折，应在意中。且高中试验另换新班，固然增加了困难，但也会多一点经验，望快然当之。

    征途何处无风雨，更望花繁桃李枝。仅以此二句相赠，匆匆，祝

教安。

                                          国正

当时，按学校规定，我“抓阄”“抓”到4班。50人中只有5个初中实验班的学生。高中开学后，在家长和学生强烈要求下，经校长特批，初中语文课代表、中篇小说《正值青春年少时》小作者孙燕、《假如我是武汉市市长》的小作者王江，从其他班调到4班继续参加高中实验。

高中三年，我牢记刘国正先生的谆谆教导，“快然当之”。扎扎实实按人教社高中阅读责任编辑周正逵先生、《写作》责任编辑王连云先生的编辑理念和教学建议，一切从头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实施改革方案。

六年决战，我执教的语文教材改革实验班取得的成绩，用人教社副总编刘国正先生的话来说：“你们这个实验班，不光是普遍成绩都好，而且出尖子学生。理科语文实验班出了个化学奥赛冠军汪深，确实了不起。而且他是高中入学时被你抓阄抓来参加实验的。”

决战前夕，我们华中师大一附中高三年级，还是依照学校“惯例”，从6月26日起，不再上复习课了。

最后一课讲什么呢？

高考对于高中学生来说，是人生第一大仗，打好这一仗的关键如同世界杯足球赛运动员一样，一定要练好“临门一脚”的功夫。

大家都知道能够参加世界杯足球赛的运动员，他们“临门一脚”的功夫是何等了得，但是真正到球场上比赛时，踢飞了的还是不少。这就告诉我们，练“临门一脚”的功夫，就是要练心理素质。那么，两周以后第一天就要考语文，要具备哪几方面心理素质呢？

首先，要有“两军相遇勇者胜”的必胜信念。

我们有优于其他学校考生的考试环境，华中师大一附中自恢复高考以来，就是高考考场。本校学生在自己熟悉的学习环境中考试，少了许多外部干扰，自不待言。

“知己知彼”是必胜的基础。明确告诉学生，自1984年以来，高考语文命题组负责人是人教社分编型教材的特约编辑章熊先生，而且每年还有一位人教社中学语文编辑室的资深编辑也是命题组成员。试卷中一定会有与这套改革教材相关的内容和形式。要求大家一定要重视现代文阅读和文学作品鉴赏。（见《教育随笔之98》）

其次，高考“临门一脚”是“斗智”，必须掌握一些“雕虫小技”。

第一，要学会“投其所好”；第二，要做到“胸有成竹”；第三，要明白“意在笔先”。

现在，先说“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的关键之一，就是一定要认认真真写字，一定要注意卷面整洁。行款格式、标点符号的书写也要规范，不要随意点成圆点。毋庸讳言，所有老师都喜欢看书写工整、卷面整洁的试卷，更何况，高考作文阅卷老师每天要评判相当数额的作文，不仅眼累、手累，心更累！所以一笔一画写字工整，卷面整洁的作文，是给阅卷老师最好的的第一印象。分数比书写潦草的作文，高一个等级（5分）理所当然。

“投其所好”的关键之二就是掌握文章的基本模式，努力写好文章的开头和结尾。

文章开门见山，吸引阅卷老师的眼球，结尾“画龙点睛”，和开头遥相呼应，进一步提高阅卷老师的“印象分”。

“投其所好”的关键之三就是严格按照题目要求的字数完成作文。高考作文一般要求不少于800字。要求学生严格分配字数。开头：50～100字；中间展开：500～700字；结尾：50～100字。记住“没有数量就没有质量”！

再说“胸有成竹”。

自从1984年，我们初中实验教材特约编辑章熊老师，担任高考语文命题负责人以来，整个卷面四大板块：第一是语文基础知识及其运用；第二是现代文阅读；第三是文言文阅读；第四是作文。而且，考前公布的“考试大纲”，明确了考试范围。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已经知道要考什么，就可以做到“胸有成竹”。

做到“胸有成竹”，首先要在总复习阶段从整体上把握中学语文的内容和形式及其具体要求。                     

其次，要明确重点，把握得分点。高考语文卷面总分150分，作文60分，其他三个板块大约各占30分。不论“全国卷”，还是“地方卷”，作文都是重点。而高考作文的命题原则是公开的：“有话可说，无本可依”，提供材料给学生写作文。因此，高考作文备考的关键就是怎样把话说好。

最后说说“意在笔先”。

“意在笔先”原指写字、作画前，先构思精审，然后下笔。当然也适用于高考作文。

大而言之，“意在笔先”就是古人说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历年高考，语文都是第一天第一科，如果有一个好的开头，那么，心情就好，后来几科就会越考越好。

在考场上怎么做，才能发挥得更好呢？

众所周知，但应届考生第一次上考场，老师必须明确告诉学生，语文考试前，发了试卷之后，有五分钟时间，监考老师要宣读“考试规则”。按规定，考生可以阅读试卷，但是，绝对不许动笔。此时，考生可以利用这宝贵的“五分钟”，切实做好“意在笔先”的“意”。

第一，要在“五分钟”之内做到“意气自若”，也就是说要迅速做到神情自然，镇静自如。客观地说，考生面临这样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重大考试，不紧张是不正常的。走进考场，心情紧张是人之常情，关键是坐下来之后，要尽快恢复正常。

快速消除紧张情绪，恢复正常状态的有效方式是“气沉丹田，闭目养神”。此时，你可以展开充分的想象，设想自己躺在静谧的大森林里，耳边听到的是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之声，你在这绿色生态环境之中，回想自己短暂的人生，从记事时想起，只想自己曾经取得的每一点成绩、每一次成功、每一次获奖，哪怕是在幼儿园周末得到的一朵小红花，让“成就感”充满心中，让期待“成功”的心理成为开启心智的锁匙。

第二，要在“五分钟”之内做到“意料之中”，也就是说要快速阅读语文试卷，边读边思，制定答题计划，确立解题顺序。其宗旨是：先易后难、先“读”后写、先“选”后答。

首先说说“先易后难”。任何一份试卷的题目都是有难有易的，但是，任何一份试卷的题目排列的顺序都不是由易到难的。因此，考生在阅读完试卷后，一定要确立先易后难的解题顺序。在监考老师宣布可以动笔答题后，先把最有把握的选择题的正确答案写上去，让“成就感”充满心中，期待“成功”的心理，在由易到难的解题过程中就越来越强烈！解题思路就越来越清晰！解题速度就越来越快！

再说“先‘读’后写”。1978年恢复全国高考，从当时考生的实际出发，除了写一篇作文外，语文试卷中增加了“语文基础知识”部分。1984年开始，增加了“现代文阅读”和“浅易文言文阅读”。现在高考语文试卷分为四大块：

第一部分是“语文基础知识”；

第二部分是“现代文阅读”；

第三部分是“浅易文言文阅读”；

第四部分是“作文”。

语文高考时间是150分钟，卷面总分为150分，作文占总分的40%。据此，临场解题顺序应该是“先‘读’后写”。时间分配比例大约为3比2，即前三部分90分钟，作文至少要有60分钟。

最后说说“先‘选’后答”， 前三部分就考试题型而言分为主观题和客观题两种，所谓“先‘选’后答”，就是先做客观题，后做主观题。

第三，要在“五分钟”之内做到“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就是精神振奋。振奋精神也是一种自我心理调节，心理调节的最佳境界是快速点击“兴奋点”。

大家只要知道，为什么不允许运动员服用“兴奋剂”，就明白人在兴奋状态下不论做什么，都比较容易取得好成绩。而在考场上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是自我调节兴奋点的有效方式。

那一年高考前，在我的实验班讲了“临门一脚”之后，又应邀到我们年级的2、3、6、7四个班讲了一遍。四十多年后，一位在美国生活和工作的3班的赵毅同学，通过《文学城》与我联系上了之后，没有想到，2019年5月27日下午回母校参加1988届校友“爱之甘醇”分享会时，刚刚从美国硅谷回来看望父母的赵毅得到消息后赶到会场，向大家介绍了美国现代科技的最新动态。他讲完走下台来，紧握我的手说：“李老师好！在美国《文学城》上看到您的文章好兴奋！虽然在学校读书时，你只给我们班上了两节课，但是你那讲课的神态、还有那‘临门一脚’，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没有想到我们今天在母校遇到了，真是有师生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