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当兵生活结束后,又到八师师部作训科担任了几个月的作训参谋,这也是下放锻炼内容的一部份,直到四月份才回原单位:南京空军司令部领航处。此时,孩子已十个月大了,正是最逗乐的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不待言。
一日荣华去空司门诊部给孩子注射疫苗后回家来,脸色一沉地问我:“你曾经住过两年医院,怎么回事?”我心里“喀蹬”一下,是呀,这件事我一直瞒着她,今天门诊部的医生无意间透露了出来,那就实话实说,把我得病的事全告诉她吧!我满脸谦意地说:“夫妻之间的确不应该有隐瞒的事,我把这事瞒了你几年,是我的错。我们刚认识时,我不敢说,怕你离我而去,婚后想说,又担心你会觉得我不老实,影响我们的感情,两拖三拖就拖到了今天,真是大错特错,太不应该了!”接着我便把生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仔细。
那还是1953年在东北安东(今丹东)因抗美援朝时长期不分昼夜地工作,以致积劳成疾,加之有情报说,美国在我辽东沿海战区,投放了细菌弹(当时我们的确看到在我们空联司驻地四道沟上空飘飞着满天羽毛,曾疑是投撒了细菌)一时间,不少干部战士患了肺结核病,我也是其中之一。病员先集中在靠近鸭绿江桥的收容医院,之后不久便随同从朝鲜战场撤下来的一批伤病员,乘上医疗专列,被送到哈尔滨附近的双城县后方医院。后来听说,当我们这些病员刚离开收容医院,第二天美军轰炸机来炸鸭绿江桥,误把收容院炸毁了,真算是命大!
那年代医疗条件极差,我们所在的后方医院——陆军第三十二医院,是一处用日本人留下的庙宇改造的,大殿里摆有三十多张病床,治疗肺结核,也没有专门的药,每天只服“黄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几个月下来,不见效果,最后发展成肺部“空洞”,以致大吐血不止,无奈只好采用“气腹”治疗,所谓“气腹”即是在病人的腹部,打进空气,以抬高横膈膜,使肺部受压缩小的同时,使“空洞”也随之紧闭,阻止血液流出,打进腹腔的空气,一个星期便被人体吸收,又要再打,如此每周一次,几个月下来,倒蛮有效,渐渐地不吐血了。那年我21岁,还不大清楚疾病对我的利害关系,虽大吐血了,但思想里似乎也没有一点儿负担,甚至连病情我都没有告诉家里,大概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我的病却奇迹般地日见好转,一年后便转至山东滕县第三康复医院,边观察边休养,又经一年康复治疗,于1954年10月归队,回到南京空军司令部领航处。一场大难,就此结束。十年了,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思想里差不多快把它遗忘了,这大概也是没及时告诉荣华的原因吧!
听我说完,你责怪道:“不就是生了场大病吗?有啥不可说的!早告诉我,也好早一点对你有个照顾呀!”听到这话,我心里既内疚又温暖,多通情达理的妻子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决不瞒你!两人共同面对,才是为夫为妻之道!我确信!
这一年搬了个家,从指挥所宿舍搬进了小营家属区。因为孩子需人照料,荣华的养父母便搬来一起住,这样,我们上班也能安心了。
为了买菜方便,我们从年初就计划要买一辆自行车,可那时的工资,两个人加起来才八十多元钱,除去日常生活开销和孩子日用花费,每月所剩无几,只能每天蔬菜、每周小荤,到年底才总算积攒了二百多元,买了辆“永久”轻便自行车,这车从此为我们服务了十余年,功劳不小!
年底,养父病逝,军事学院管理部门派同志来参加了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