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6月12日,南京白鹭洲“藕香居”,我俩的初次见面,就在此时此地。那年我29岁,由于一直在军营生活,根本没有条件见到另一半,仅有的一次,结识了萍水相逢的她,又在我病重时,以一封浅蓝色的绝交信,破灭了我对感情问题的痴想,之后,再没了这方面的心思,一直过着单身汉的日子。不过当时领航处的光棍还有不少,所以也不觉得有啥缺失。后来,几个与我年龄差不多的同事相继成婚,处长伊琦就为我的“个人问题”着急了,要他爱人帮我介绍一个,谁料还没见面就发现那个“漂亮女孩”经常跟好几人约会,是个“感情骗子”,红娘牵线的事,就此作罢。
直到1960年,原先曾在苏州老家做过我们家房客的蒋老师通过她的朋友丁老师,说要为我介绍一个对象,对方是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商定的见面日子就定在6月12日,因为早一天她学校有课,脱不了身,迟一天我要出差,只有这天有空。听说对方家就住在夫子庙一带,故而白鹭洲就成了我们第一次的相亲之处。
那天天还不算太热,下午一点多钟,我一身戎装,先在“藕香居”茶室占定了坐位。面对一片茂密的竹林,伴着茶社幽幽的轻音乐,我悠闲的等待着,脑海里想象着见面的“她”会是什么样?作为那年月找对象比较吃香的解放军的一员,我还是有一些自信的,因为那时流传着这样的话:“少尉官太小,上尉年岁老,中尉真正好”,我是中尉,当然信心十足。不过很快就把我的这份自信搞没了,因为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看看太阳已经移了一大段,渐渐地就有点泄气了,正无奈时,一抬头,眼前一亮,见两位老师正陪同一个女孩从小桥上走来,女孩上穿白色娃娃领短袖衫,下配蓝色短裙,素净典雅,身材苗条,眉清目秀,一脸天真稚气,标准的女学生模样,就是她了!我忙起身迎接,请大家入座。经介绍,才第一次知道她叫戴荣华,从此这名字便与我紧紧相连,相伴一生。
那天除记住了她的名字外,其他都谈了些什么,一概没有印象了。但有一个细节不会遗忘,当大家谈了不多会儿,忽发觉太阳晒到了我们所在的那张桌子,为避开灼热的阳光,我和荣华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一人抬一边,把桌子抬到了一处树荫下。这一寻常动作,对我俩来说却不寻常呀,这是我们第一次配合如此默契的合作,显示我们心有灵犀,好兆头!
一起聊了约半个小时,两位介绍人识趣地离去,留下我们二人,短时尴尬后,便相约一起去玄武湖玩,这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决定!因为很少有第一次相亲就约了玩的,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的缘故吧!
从城南到城北,那时公共汽车极少,更没“的士”,我们就肩并肩边走边聊。我问她:“今天怎么姗姗来迟,叫我一人干等了两个小时。”她笑道:“蒋老师来时,我正午睡,听她们说给我介绍朋友,我正读高二,不想谈这‘鬼玩意’,就假装睡着了,不答理她们。”“那怎么又来了?”“她们叫呀、催呀,没办法,只好来应付一下”。“这一应付,就应出缘份来啦”“哈……”我们谈笑着,直走到大行宫,才乘上一辆三轮车,途径成贤街,上台城,从解放门入玄武湖。
之后的情景,我当时写了几句短诗以记之:夏夜的玄武湖滨/满眼迷人的风景/尽管曾来过多少次呀/只有今天才真正美丽动人。柳轻垂/湖平静/月儿斜照双影/身相倚/肩相并/心儿低诉衷情。美丽的湖滨之夜呀/真叫人捉摸不清/是夜色真的迷人/还是人使夜色增添了诗情?!
我们边走边聊,边谈边看,沿着湖边,走走歇歇、谈谈坐坐,直到深夜十点钟才走到玄武门,那时已很少三轮车了,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听说是去夫子庙,干脆回答“不去”!没办法,只好听你的话:“还是慢慢走走吧”就这样,又是走呀走,直到快靠近十一点,才送你到夫子庙附近,天太晚,你不要我送到家了。看你远去,我便怀着满心喜悦,脚步轻快地往回赶,直到快要十二点,才回到静悄悄的军营。
一生的缘份,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