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房战斗考略之三(转贴)
原创 思目(jocole) 百年风云从头阅 2023-02-10 09:04
三、陆房遭困
此时,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的阻击分外艰难——枪响几分钟后,日军的增援部队便冲上山口,随即毫不迟疑地立刻组织部队攻击前进!当冲在前面步兵小队的进攻受阻后,马上就地卧倒隐蔽,由尾随其后的机枪、掷弹筒等以及后方的重机枪及火炮实施火力压制。日军的步兵进攻最基本的单位是小队,通常一个小队配备三挺轻机枪和六门掷弹筒,以及两到三个步兵分队(等同于班)。
为了给后边的本队赢得布置阻击线的时间,前卫排的战士们一步不退!分散在道路两旁干涸的水沟里,用步枪和轻机枪拼命向企图冲锋的日军射击。由于日军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且火力强大,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的先头连仓促间来不及构筑临时防御工事——只能根据周边的地形,用班排级小部队同日军死拼!前面的小部队进行阻击时,后面的主力部队不得不迅速后撤二百米左右,尽可能利用周边的相对较为有利的地形地物,布署下一道临时阻击阵地,通过这样有组织、有效地层层交替阻击,尽量迟滞敌军的进攻。
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战士们虽然顽强的拼死抵抗,但在日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很难抬起头来,只能利用路边的突凸出物及被常年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对敌射击。可惜的是,路边的这些沟壑深浅不一,大多只有半个人身深浅。由于缺少可资利用的有效掩护的地形地物,当敌军的炮火即将形成交叉火力覆盖时,如不及时后撤就会牺牲在敌军的炮火之下——前卫排的战士们为了给主力赢得设置阵地的时间,最终全部牺牲在日军轻、重机枪及掷弹筒等交叉火力的覆盖之下!
日军抗战初期的老兵训练有素,单兵素质还是相当高的——不但枪打得较准,而且掷弹筒的轰击也很准确。掷弹筒又被称为手炮,主要在进攻时补充手榴弹与迫击炮之间的火力空挡,射程一百二十米至八百米。由于其重量轻、便于携带,发射简单可靠——跪姿、卧姿都可有效操作,是日军步兵进攻特有的武器之一。甚至有记载称,日军在实战中一旦离了掷弹筒,其进攻效率便大大降低。日军掷弹筒手的训练有素,一般经过前两发交叉试射,第三发即可准确命中,专门用于对付敌方的机枪阵地或有威胁的火力点。
随着日军逐步向前推进,后面的大部队也陆续跟了上来——由于受地形限制,兵力难以展开,于是日军调上来数门92式步兵炮,向八路军的阻击阵地进行轰击。根据相关资料记载,二战中日军大队规模的军事行动,几乎都少不了92式步兵炮。此炮较矮小——全高只有六十二厘米,这还是包括防护盾的高度。由于炮的总重只有二百一十二千克(公斤),平路上两个士兵就可拖曳或推着前进。该炮的最大射程为二千七百八十米,最小射程为一百米。可以部署在距敌方目标很近的距离上,充分发挥火力的准确性和突然性,在第一时间给予冲锋的步兵必要的支援。
图片
日军操作92式步兵炮作战。(图片取自网络)
八路军六八六团二营指战员心里很清楚,如果顶不住日军的进攻,被其直接冲杀过来,对后面的大部队来说,将是灾难性的灭顶之灾!抗战中国民党军的许多次会战,就是因为第一道防线被冲破,前面的溃败导致第二道防线也被冲垮,最后形成兵败如山倒、无法挽回之势。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只能使用步枪和轻机枪及掷弹筒等轻武器,所以八路军的火力不足。但即使这样,每当日军的追兵爬起来冲锋,总会遭到无情的杀伤。
从北僧台山口到黄土岭的这条土路,实际是利用两山之间的沟底建成,宽度只有十米左右,直线距离大约有八华里之遥,道路到此转向东南——继续前行三华里就是进入陆房村的凤凰山口。由于道两旁的山势大都比较陡峭,而六八六团二营必须掩护大部队的后撤——不能上山或转移,只能沿着这条土路进行迟滞阻击。由于无法知晓身后大部队后撤的情况,二营的战士们只能死顶,尽可能地为大部队后撤争取时间。战士们清楚地知道,如果顶不住被日军冲过来,后面的大队人马,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好在这种分段阻击的战术,对六八六团二营指战员来讲并不陌生——红军长征末期向吴起镇挺进时,时为陕甘支队二纵红十一团(第十一大队)的二营,就同一营(十大队)和三营(十二大队)一起,用分段阻击的战术对付过尾追而来的国民党军骑兵。只是当时国民党军的火力,远没有此时日军的火力强大。所以,每当前面小部队阻击阻击到一定的时候,必须选准时机突然起身快速低姿后撤。一旦负伤倒在后撤的路上,同样意味着死亡——撤不下来,只能同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的战士们,就这样硬是用自己鲜血和生命,掩护着身后大部队的后撤。
不过,这种地形虽然不利于阻击,同样也不利于日军的进攻——路面狭窄,既不能展开兵力、充分发挥火力优势,更无法实施迂回穿插、分割包围。而且当日军步兵起身沿公路向前冲击时,在没有障碍物的路面上即使再低姿目标也十分明显,遭到八路军阻击部队用步、机枪和掷弹筒等的打击后,日军追兵只能就地卧倒——等候后面的日军主力上来重新组织火力支援后,八路军后撤时才能再爬起来继续冲击。
起初由于缺乏日方资料,笔者以为这股由北边压下来的日军属于侵华日军第一一四师团,后来才知晓,这股日军是刚进入中国不久的第三十二师团。该师团系日军新编成的守备师团,与辖有两个旅团四个步兵联队的常设师团相比,不仅少一个步兵联队且没有设置旅团。战斗力虽不及参加过大部分侵华作战的第一一四师团,大概受到侵华日军“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狂妄宣传的影响,进攻时同样十分凶悍!
随着这股日军的继续前压,日军的炮兵观测员能够到山垭口进行观察,并为后面的炮兵提供可靠的射击诸元。这股日军配属有山炮,应该是头天晚上就设置好了炮兵阵地。按照其时日军的步兵操典,通常只有步兵联队才配属一个炮兵(山炮)中队——起初只编制四门41式山炮,后来根据战争需要又追加两门。这种山炮的特点是重量较轻,总重量只有540公斤,有两只大铁轮子,平路上两名士兵就能推着跑,各种地形使用起来都很方便。其射程在6000至10000米之间。
尽管日军第三十二师团为新编的守备部队,大概四门山炮还是应该配备的。之所以要启用山炮进行射击,一来是92式步兵炮是直射炮且射程有限,无法向数千米外的八路军大部队实施炮火遮盖,所以只能使用七十五毫米口径山炮——至于更大口径的炮,如105毫米以上的火炮,日军师团一级才有配备。如前所述,这条土路较直又是顺着山沟修建的,日军的远程火炮甚至不必标定准确的射击诸元,概略估算进行盲射即可。
遭到日军的火炮急袭后,位于大部队中间的非战斗人员首先开始慌乱——由于处在空旷、狭窄的公路上无处躲藏,所以尽管山炮弹口径不大却威力尽显,造成大部分机关人员惊慌失措!而随着炮火的逐步向后延伸,位于大队中后部辎重队的骡马大车顿遭打击——由于道路两侧山上土少石头多,炮弹爆炸时飞起弹片和炸起的碎石都具有相当的杀伤力,造成了部分人员和骡马的损伤。在炮弹爆炸声中,有十几匹失惊的骡马,掀翻了背上的驮子,到处乱跑乱窜,驮着的被服、银元、弹药等辎重撒了一地,队伍也给冲了个乱七八糟。
跟在第六八六团二营后面的地方武装,除了孙继先的津浦支队之外,冀鲁边七团及田家滨旅等部那些未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的人员,顿时惊慌失措掉头就拼命往回跑!泰西党委的地方干部和机关干部,也不由自主簇拥着一起跟着往回跑!据位于本队后部的一一五师直属部队的亲历者回忆,有些地方武装人员往回跑时把手里的枪支都扔到路边的沟里去了,甚至还有少数人员被吓得呆在路边哇哇大哭。
其时在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政治部运输队当勤务员的孙家明,多年后依然清晰地记得发生在那天的情景:“天刚蒙蒙亮,队伍的前方突然枪炮声大作,接着就看到前面有部队往回跑。炮弹呼啸而来,在队伍里炸开,部队队形一下子就乱了,全都在向后跑。巨大的爆炸声浪炸得骡马受惊,四处乱窜,有的骡背上驮的东西,掉下来摔散了,粮食、被服等散落一地。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剧烈的枪炮声,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威胁,第一次心中有了恐惧感。我就这样跟着散乱的队伍,翻山过坎不停地朝前跑。我又饿又渴又怕,却不敢停下,一直跑到接近中午,累得不行了,部队才渐渐停了下来。”(注1)
据时任六八六团侦察队司号排长陈目海回忆:前卫部队在北僧台附近遭遇日军时,陈光与一一五师司令部及第六八六团团部刚离开东陆房村不久,行进在前面的部队还未进入主路。听到前面枪炮声大作,部队暂时停了下来,陈光代师长命令骑兵连,派人向东、南两个方向侦察。不大一会儿,突然从主路传来奔跑的声音,还没等后面的师部和团部等反应过来,队伍就被前面顺着这条路涌回来的人流和骡马等给冲乱了——部分从路口左转往东陆房跑,部分跑向西陆房,还有少部分顺着公路一直向南跑。
通向东陆房的是条不宽的支路,由于事发突然来不及避让,部队一下子就被冲乱了!尽管陈光等人扯着嗓子拼命喊不要乱,但那些向回跑的人却充耳不闻,一个劲儿的往东陆房村里跑。据时任第一一五师政治部干事的周之同在其《我经历的陆房战斗》一文中回忆:“大约七、八点钟打响了,机关人员大乱,一起拥挤顺着一条沟的右边土坎下向南跑。作战参谋来光祖接连大声喊着要大家停下,却没一个人停步的。他拔出手枪跑到最前面,……,大声喊‘谁再跑我就开枪了!’这才把机关人员稳住,便在这条沟里的西岸下各回原单位,按编制序列隐蔽。”(注2)
图片
时任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代师长的陈光。(图片取自网络)
陈光由于重担在肩,辛苦了一夜又未吃喝休息,加上长年征战负伤身体较弱,见此情况急得直上火,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据老红军陈目海回忆:“队伍全乱了!陈光师长喊也喊不住,当场就给气的昏过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醒过来。团部也给冲乱了,我手下的二十多个小司号员,也有不少被人群带跑了。”但第一一五师师毕竟是经过多年战火考验的正规部队,平时训练有素,在师部人员的指挥下,大批奔跑的人流过去后,被冲散的师部及团部人员很快就自动回到队伍。
可从前面跑回来的那部分人,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跑,大概是不知躲到哪里才安全,大部分人慢慢停了下来。但顺着公路向南跑的部分人,惊恐之下什么也不顾,竟然从西陆房村的西北侧,一直向南跑到陆房盆地通往孙伯镇的山口,遭到到南路日军的火力阻击时才只得陆续返回到陆房村。而沿着牛家庄至南北僧台岭上小路行进的那部分队伍,部分回到东陆房,另有约二、三百人则躲到了陆房对面的山上(鸡冠山)。
北边的战斗一打响,带领一营在后面掩护的六八六团团长张仁初立刻明白,先头部队遭遇日军大部队阻击,恐怕很快就会被迫转回来。他命令一营立刻回头向南,抢占肥猪山、牙山一线的制高点,迅速构筑防御阵地,掩护师部和大部队的后撤。同时命令侦察队前出至岈山东南,侦察日军的动向。张仁初刚部署妥当,二营派回来的骑兵通讯员就飞驰来报:他们在牛家庄和东峪以北遭遇大批敌军,部队正边掩护边后撤。
八路军第六八六团二营在前面拼命阻击日军时,时任一一五师参谋处长的王秉章命令师特务营,立刻抢占牛家庄南边黄土岭至凤凰山一线的山头,准备阻击攻过来敌军,掩护六八六团第二营的后撤。因此当六八六团二营所部撤到牛家庄附近时,师部特务营等部用轻、重机枪及掷弹筒构成的交叉火力,从正面(南)和侧面(东)两个方向,雨点般向尾追而来的日军扫射!遭到火力打击的日军,只好暂时停止进攻。
此时已过了早上七点,六八六团二营在这段约十华里的路上,阻击了这股疯狂的日军整整两个小时!为了掩护大部队的安全后撤,二营一百多名指战员牺牲在后撤阻击的路上。
经过师部医务人员简单治疗,大约半多小时陈光代师长苏醒了过来,六八六团张仁初团长立即向他报告情况。鉴于六八六团一营已主动抢占肥猪山和牙山一线,二营已退回并占据黄土岭至凤凰山口一线高地,陈光决定将二营交还给六八六团指挥。
根据师侦察参谋梁奉洲报告,西面的敌人已从山河、东平分两路直逼肥猪山!敌军不仅人数较多还配备大口径火炮,据说日酋尾高次郎的指挥部就设在演马庄附近。此前派到东面侦察的骑兵回来报告,日前从肥城出动至安临站的那股日军没有继续南下,除了先前所见的轻型坦克及装甲车和骑兵之外,又增加了数百名步兵。从以上情况分析,此次日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西面,陈光代师长命令第六八六团一定要守住肥猪山阵地!团长张仁初随即将六八六团指挥所,从陆房村前移到肥柱山的簸箕掌。
此刻几乎所有机关人员,都已回撤到陆房村。在西陆房村的外边,有一条一人多深的大沟,旁边树木杂草丛生——师部及鲁西、泰西地委机关等两千多非战斗人员,就隐蔽在这天然的掩蔽所中。师部安排特务营的一个连和骑兵连(两个排)等,在周围担任警卫任务。同时,将机关人员中能够作战的尽量组织起来,编成班、排战斗单位准备战斗。那些越过陆房村向南跑到岈山和鸠山山口的少部分人员,受阻后直到中午才陆续返回到陆房村,有些人大概是出于逃命心理,没有回到陆房,而是跑到山上躲起来了。
陆房村地处肥宁(肥城—宁阳)公路以西,是一个三面被群山环绕的盆地——只有东南面是一片较为平坦的湿地。从空中俯瞰陆房一带周边的地形,有点儿像个带豁口的铜盆:正北是凤凰山(高422米)南麓;西面的山丘,自北向南依次为黄土岭、肥猪山(高427米)、岈山(高433米);南面依次为红山、鸠山(高396.7米)以及东南侧的望鲁山(高278.3米);东北侧那条处于狼山与凤凰山之间的道路,是陆房通往安临站的道路。路南侧的狼山延伸东南侧那篇湿地,山虽不高却几无路可行。
陆房西边的山丘,几乎大都是陡峭的崮——崮是这一带特有的地形,其特点是圆形的顶部平展开阔,峰巅周围的峭壁如削,峭壁下面坡度由陡到缓。这种像是戴着平顶帽子的山,被当地老百姓称之为崮。进入陆房的几条大小土路,都夹在山岭之间。东南侧虽比较平坦,但因东边有条小河形成低洼的湿地,中间有座海拔只有二百米的山丘望鲁山。要从紧挨着湿地西侧的小路进入陆房村,还要经过两个小山包——青龙山(南)及蛤蟆山(北)。
根据陆房周边的地形及路(山)口,陈光与王秉璋做出的部署大致为:
北面,六八六团二营沿黄土岭设置防守阵地,与守在凤凰山西南侧井峪、黑峪的津浦支队一部,从两边的山上锁住由北进入陆房公路。津浦支队另一部把守凤凰山东南侧的鸡冠山,与在东侧防守的田家滨旅,卡住由安临站从东北进入陆房的通道。
西面,六八六团第一营防守由黄土岭之肥猪山一线的阵地,团侦察队、特务连负责肥猪山至岈山一线;考虑到西面战线较长,陈光将山纵六支队二营的两个连,部署在肥猪山西南侧的常山附近,掩护六八六团一营及侦察连、特务连侧后。
南面,冀鲁边第七团等部负责把守红山、鸠山至黑风口一线,与六八六团侦察队等共同卡住由孙伯镇进入陆房的山口;并封锁东南侧黑风口附近,由东南侧湿地进入陆房的小路。为保险起见,将师骑兵连(两个排)及特务营一个连,前出至陆房村东南面的蛤蟆山和青龙山。同时尽量将能够战斗的机关人员组织起来,协助师部警卫连及特务营主力居中策应。由于兵力不足,只能保证一线配备,几乎没有预备队。
图片
参考图:具体部署
此外,为了防止日军的轻型坦克及装甲车从东边及南面冲进来,陈光下令将仅有的两门二十毫米苏罗通机关炮,设置在东、南两个方向的路口。苏罗通机关炮虽主要用于防空,其二十毫米穿甲弹能轻易击穿日军的轻型坦克。而那四门山炮和步兵炮,虽然还有二十几发炮弹,但此时却派不上用场——主要战场在山岭的西面与北面。从陈光的这个部署不难看出,他是白天要死守陆房——坚持到晚上再组织突围。
实际从战后看,日军此时也有些措手不及——九路分进合击的部队,至11日白天只五路赶到陆房周边参战。日军不是要“铁壁合围”吗?为什么没有全部赶到?都是那几路没有赶到呢?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参与陆房战斗的到底有多少日伪军?史料记载及有关著述大致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五千多日军配属上万名伪军,另种是八千多日军配属部分伪军。哪一种说法更符合客观实际呢?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伪军绝没有上万名之多——根据有关史料记载,1939年初全山东的伪军,总共也不过万把人。其时驻守在鲁西及附近地区的伪军主要有:驻聊城伪军刘月俊部二百多人。驻平阴、肥城伪军曹景玉部四百五十余人。活动于济宁一带的伪军,鲁西民团刘本功部一千五百余人。活动于汶上、东平一带的伪军侯示良部约六百余人。加在一起,总共不到三千人,除去留下守据点的,能配合日军出动的撑死也就千把人。
日军此次“扫荡”抽调的兵力,主要来自第三十二师团和第一一四师团以及第十混成旅团。第三十二师团是新建的守备师团,只辖有三个步兵联队九个大队,总兵力为一万八千人——至多能抽出五千人。第一一四师团下辖有四个联队十二个步兵,此时已换防准备回国,按说能够抽出的部队要多于第三十二师团。至于驻济南附近的第十混成旅团,似乎能够抽调千人以上,但从后来的实际情况推断,该旅团似乎更多是担任把守交通路口的任务。
根据史料记载,日军的此次分进合击的队伍共分为九路:第一路由泰安经天平店向王晋西南进犯;第二路由肥城经辛镇向南老僧台方向进犯——即与八路军发生遭遇的北路;第三路由平阴以南经后岭向黄土岭方向进犯;第四路由东阿经演马庄(敌总指挥部)向大董庄方向进犯;第五路由东平经须城向麻子峪方向进犯;第六路由汶上经漳城向岈山方向进犯;第七路由宁阳经安驾庄向寨子方向进犯;第八路由大汶口经古城向界首方向进犯;第九路由满庄经夏张向安临站方向进犯;
图片
此图取自网络,但不够准确。
考虑到4月时,曾出动过近千名日军与八路军作战未能取胜,且死了一个大佐联队长的现实,以及八路军第一一五师的规模较大——仅辎重队就差不多有二百多匹骡马,所以日军出动的每一路兵力都不会小于大队级,否则很难围堵住八路军武装。由此推算,每路日军(加上配属的炮兵等)的兵力大约在八百到一千人,再加上坦克、装甲车及骑兵等,总兵力应在八千以上。
那么,都有那几路日军没有赶到呢?
笔者依据日军的资料查证,应为由平阴以南出动第三路,由宁阳(常清)出动的第七路,由大汶口出动的第八路,以及由满庄出动的第九路。有趣的是,这四路日军,全部为由第一一四师团抽调的部队。笔者推测,日军第一一四师团所部之所以如此,最大的可能恐怕是消极怠战!当然,这似乎也情有可原——日军这个第一一四师团已经确定要调回国内复员,此时战死或负伤岂不是人生的遗憾!?
按照日军的作战习惯,通常是早饭后大约八点开始行动。北路日军推进到凤凰山口遭到火力打击后,后退至罗汉庄左近的空地上,一边休整吃早饭,一边观察八路军构筑的防御阵地。另外那几路刚刚赶到的日军,一边休整一边做战前准备。据有的史料记载,南路有几个日军军官抵近到山口前面,用望远镜和炮队镜向两侧的山头进行观察。被岈山上六八六团侦察队和特务连战士发现后,在一千多米的距离上用机枪打了两个长点射,击中了其中的数名军官,其中一名叫植田的大佐被当场击毙。
但查阅日方资料,无论第三十二师团还是一一四师团,都未发现有大佐军官战死的记录。这个说法也很难经得起推敲:捷克式轻机枪(其时八路军的主要装备)的有效射程为八百米,最大标尺为一千五百米。从理论上讲,在超过一千米的距离上,肉眼只能约略地能看到几个人形而已。更何况用裸眼瞄准必然会产生偏差,再加上各种自然因素对弹道影响,除非歪打正着,否则击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八点钟左右,各路围攻的日军部队,开始进入阵地及攻击出发地域。大概是因为肥猪山前面的地势较为开阔适于展开兵力,此次扫荡的日军指挥部又设在西北不远处的演马庄,所以这里不仅是主攻方向,而且还部署了十几门火炮——其中有数门105毫米大口径榴弹炮。肥猪山海拔四百多米,用高倍望远镜向山下望去,日军部队调动及阵地设置一清二楚。八路军第六八六团可以有针对性的做相应部署。
北路黄土岭正面这股日军,虽然在清晨的攻击作战中推进到罗汉庄附近,但这一带的地形却不利于进攻——由于山势,通向陆房村的道路在牛家庄左近向东拐了个大弯,前进一公里左右才能进入凤凰山口。约十米宽的土路被夹在黄土岭井峪之间,除非拿下正面的黄土岭,否则无法攻进房村。由于山势的走向,火炮很难打到黄土岭主阵地,更不消说凤凰山西麓的井峪了!而且向山口进攻的步兵也很难得到重机枪及掷弹筒的火力支援,阵地设置远了够不着,近了又极易遭到黄土岭上八路军轻重机枪及掷弹筒的打击。
较为难受的是东侧安临站的这股日军,由于满庄哪路日军迟迟未到,虽有十几辆坦克与装甲车能够提供火力支援,但因仅有二、三百名步兵很难发起强悍的进攻。而东南侧湿地方向,由于从大汶口出动的那股日军始终未见踪影,所以这一带基本没有日军的兵力。南路孙伯镇这边与安临站的情况差不多,宁阳(常清)方向出动的日军也未到位,推测这里的日军很可能是从大汶河渡口的守军抽调的,兵力也相当孱弱。
当东边的太阳懒洋洋地爬到了高空,西路与北路的日军进攻部队已全部进入出发阵地,等候炮火轰击后发起进攻。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迫在眉睫!
注释:
注1:摘自“金羊网”2007-08-18,纪念抗日战争胜利(1945,8,15)62周年特稿(摘编自作者未出版的回忆录《十岁当八路》)
注2:见《东进抗日铸辉煌—纪念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东进抗日暨陆房战斗70周年》,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30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