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谷雨

人生如茶,静心以对,淡淡的日子慢慢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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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岁月(二十九)

(2024-04-10 12:41:22) 下一个

在七十年代中期,看电影的印象是,在正片放映之前都会加映一两部短纪录片,也就是《新闻简报》,那时候在东门这个九万大山的山沟里小县城,还不知道电视是什么东西,我看报纸只能欣赏图片,因为字认识不多,读不懂报上的意思,所以很喜欢那些纪录片,可以从纪录片上看到很多神圣北京的场面。

那时候看《新闻简报》纪录片最激动人心的场面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喜欢来北京,因为片中北京的红小兵们天天都得到天安门前的大马路上舞着花环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一列列车队在欢迎的花环海洋中通过,一个一个国家的客人们出现在北京,有时候自己都向往有一天能站在天安门城楼前的大马路上挥舞着花环,去迎接世界各地的劳动人民的到来。在这些场面中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在每一个欢迎仪式上都出现,他叫"周总理",他有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庞,每次迎接外国人到来,他都和那些客人们站在敞篷车上向挥舞花环的红小兵们挥手致意,他的笑容真的很和蔼可亲。

然而,就在1975年底我刚刚从"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康生"那里知道永垂不朽的真实含义不久,也就是1976年元旦刚过没几天,上学路上、人民旅社前的报刊栏里的报纸又出现粗粗的黑框,字体也加粗加黑了,这时候我能认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周恩来同志永垂不朽"。挺意外的,因为在前些日子二哥从农村回来过元旦带我去看电影《红雨》的时候,加映的纪录片还有周总理接见很多国家客人的场面,他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而现在,就过去那么几天,就看到他躺在花丛中永垂不朽了,这张照片和之前革命家康生躺在花丛中的照片一样。

我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去到学校,元旦过后的东门,阴雨连绵,几乎每天都下着毛毛细雨,天气特别的冷。和老师又拿出报纸给我们读了,这一次,我已经明白了永垂不朽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感觉在以后的新闻简报的纪录片里不会再有他。

1976年就是这样开始的,在整个一月里,感觉天就没有晴过,一直是下着毛毛细雨,也可以说是阴雨绵绵,天也延续了75年冬的模样,特别的冷。跟着有一天上午,毛毛细雨变成了一粒粒小小的冰雨,一直下到中午的时候一粒粒冰雨又有了变化,飘下来的是一片片小鹅毛状的雪花,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下雪的样子,缓缓飘下的雪花可以用手接住,缓缓飘落的雪花仿佛让我的世界都变得缓慢起来。我记得好像那天我们已经放假了,因为我并不是在学校里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而是在屋后外婆的菜园边,堆在菜园边上的一根根柴火最先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很美丽的样子。

下雪有多开心,我都没办法形容。那天外婆用一个罐头的铁皮罐子,在底部穿了几个窟窿,再用铁线穿成耳,然后在铁皮罐子里放上烧得通红的火炭,让我提着跟在她后面去菜园子。这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好的暖手小火炉子,当火炭的火势弱的时候,可以360度甩起来,刹那间就可以听到火势呼呼的旺起来,停下来时,火炭已经被蓝色的火焰罩住。这时候,小火炉靠近脚边,脚是暖烘烘的;手靠过去,手是暖烘烘的。

我记得下着雪的那天我提着小火炉去了小娜家,让她也凑着小火炉烘一烘小手;后来又往八角楼那边走去,雪花从天上飘下来,越来越多。走几步我都要提着小火炉甩起来,360度的甩,为的是让铁皮罐子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去到阿红家的时候,就听见她在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突然觉得她唱得很好听,比在保育院时唱沙奶奶还要好听。提着铁皮罐子的小火炉在革委大院里冒雪走来走去,无非是想和小伙伴们炫耀一下自己有这样一个取暖神器,不惧猛烈的暴风雪。想想白毛女如果在雪天里也有这样一个烧炭火的小火炉,也就没那么悲惨了吧?遗憾的是,阿红似乎对我的这个取暖神器并不感兴趣,她还在继续唱她的"扯上二尺红头绳......",这让我感到索然无味起来。

好在一转身就看到志峰哥带着"鸭板脚"韦老二他们也提着一个铁皮小火炉过来,他们也是冒着雪在革委大院礼走来走去。与他们会合在一起,这样我们就有了两个取暖神器,相比一下,我手上的铁皮罐子是用芒果罐头做的,志峰哥的是用荔枝罐头做的,所以我的罐子要比他的略大一些。

我们没有唱歌,但我们嘻嘻哈哈的在院子里走着,棉鞋踩过积雪,明显的感觉到脚已经有点湿润了。

从院子望向城东边的白马山和沙子山,山头已经泛白;再往北面的红硃山望去,山头也开始泛白;而城西的凤凰山,总感觉看得不清不楚的。

而这个时候,心里隐隐觉得,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也没那么悲惨,这是我的第一场雪,更多的还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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