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时代穷,家里更穷。在我们村、我们生产队,在农村作为粮食的生产者,每个人的口粮一年只能240~400市斤,吃连皮带骨的猪肉每年吃4市斤、鸡蛋每年吃五个左右;羊肉和兔子肉一般人不吃;至于是否吃到牛肉则取决于生产队是不是有牛病死,这种好事情(坏事情)一般的三五年遇不到一次;吃到还是吃不到鸡肉取决于家里养的鸡是否得鸡瘟而死。
以我奶奶为首的一群小脚老太太,还经常搞精神聚餐。
老太太A说:早时候(解放前)这正是吃燕鱼的时候(燕鱼就是鲅鱼),燕鱼熬着真好吃!
老太太B:那时候,黄鳞子(黄花鱼)一盆盆的往家里买。
老太太C:是啊,大对虾一块钱也买一大盆。
在一边看小人书的我(心里想):啥是大对瞎啊?
因为怕知道了更馋,我也就没有问。
后来,有人送姥姥家一些虾驹子,晒干的。我盯着看的时候,姥姥说虾驹子就是大对虾还没有长大。大对虾一对儿四个就是一斤。
这还没有长大?那送给姥姥家的虾驹子看着都比我现在的中指还长!
在大家发言完毕,我奶奶做总结性发言:要说海货呀,还是那江鱼柱(江珧柱、江瑶柱、干贝)好吃有味。
看大家意犹未尽,我奶奶继续说:腊肉也不错,就是咱们一般的北方人吃不太惯。
我心里话:啥是蜡肉,用蜡做的肉,还是用熔化的蜡沤出来的肉?
反正,我觉得蜡肉肯定不是啥好玩意儿。
腊肉,我是在1986年春节后见到吃到的,老家是江西修水的一个研究生同学带回来的。
至于江珧柱,我是1998年春节前才吃到,是一个开赌场的那个大老板(您应该知道是谁)的管家在欧洲请客。估计那时候,江珧柱在国内很常见了,鲜贝就更多了。前几天在超市看到,大个儿的鲜scallops都要36美元一磅了。好贵!
书归正传,领导和我在一起,两个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能够从一个话题从容自然地转到另一个话题,结婚后一说说到大天亮可不是一个月就有一回两回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童年的贫苦生活。
我的就不要说了,那是惨不忍听。每当我提及这些时,领导黑黑的“眉间尺”型的眼珠里都充满怜悯和同情。
当然,领导也要说起自己的贫苦童年。
也就是在我吃到腊肉前两三个月的1985年的一个冬天,领导说起来他们在南方城市的生活可痛苦了,猪肉很难买到。一旦有猪肉供应了,她爸妈就会买回来很多然后跟本地同事学着做成腊肉。领导爸爸有一次还用自行车驮着领导到乡下杀猪的人家去买猪肉呢,因为买回来的猪肉太多,猪油都蹭到她裤腿上了,结果领导妈妈对领导爸爸好一通数落。
在买不到鲜猪肉吃的日子了,他们家就靠吃腊肉过活。
听完领导的讲述,我也是很同情地用我那并不是十分有神的眼睛凝望着领导,但同时脑袋里出现了一个英语式的中文句子:
那时候领导家是如此之穷,以至于吃不起猪肉只能吃腊肉。
蜡肉也好、腊肉也罢,总比没肉吃好呀!
现在我比较喜欢吃的是南昌鄱阳湖藜蒿炒腊肉,每年冬春天我二叔家的二堂妹都会从南昌寄给我藜蒿,腊肉都是我到南方出差时有兴趣时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