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真的,我的确在11岁时才吃上各位吃上的那种月饼。
话说1975年,我在小学5年级,那时候是不用念书的,也不用交作业。我不会做应用题,不会做四则运算,也不会背唐诗,以后上初中也不会做几何证明题。
为了证明此话不假再给一个例子。节前和TD材料学院副院长吃饭。他和我同龄。说他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听到室友提到氢二氧一,他不禁问:“什么是氢二氧一呀?”。因为我们在初中是文革时期,他没有学过化学。
而我,高中以前(初中、小学),语文、数学、物理、政治都几乎没有学过(就是老师在前面讲,我们该玩什么玩什么,反正不用交作业)。化学倒是认真学了,因为到上化学课那时候四人帮已经粉碎了。高中前唐诗就会一首锄禾日当午,几何证明题一道题也不会做。
我们那时候干什么呀,上课不好好上,还有学农劳动,就是上学后,相当的一部分时间以班为单位去生产队免费干农活。我干过的农活很多,所以现在身体底子也好。
75年,公社领导突发奇想,要重新修他管辖内的路,就是把土地化成方格,格线就是路,原来的传统路统统废掉。可能是批林批孔运动中批判的西周井田制给他个LBYD的灵感吧!
苦了的是人民公社的男女社员们,但是他们挣工分,更苦了的是我们这些身体还没有开始发育、而且营养不良(干脆说填不饱肚子)的孩子们,那时我们才十、十一、十二岁。
具体做法是在良田里,甚至是坟地里,正南正北或正东正西的挖两条平行的沟,一深一浅。把土填到两条沟之间,这就是未来的新路。
75年深秋,我差不多干了20多天,一干就是一天,中午要带饭,没有人管饭的、连水都没有提供。
女同学力气小,挖那条浅沟,男同学力气大,挖深沟。深沟挖成后的深度相当于当时的我站在里面只露出头。这是我们这些孩子用铁锹一锹一锹挖的,把土直接扔到路面上,要挖出来一个上宽下窄的完美梯形。几天下来,手上磨出来的水疱都变成老茧了,胳膊酸痛,肩膀都恨不得卸下来扔掉算了。
开始拿饭时,家里给带烙饼、花卷、饸子、蒸饺、馒头、高粱米干饭、玉米碴子粥的都有。慢慢的,家里的好吃的也吃的差不多了,或者讲,做饭的母亲们也懈怠了。
有一天, 吃完早饭,要上学了(实质上是要出童工了),问妈妈要带什么饭啊?妈妈说今天就带几块白薯吧。我不爱吃白薯,因为每年秋天冬天上顿下顿吃白薯,胃里面冒酸水、放大屁,很难受的。主要是白薯不被认为是好吃食,我如果在同学们面前吃蒸白薯做干粮,怕人笑话,穷人的面子很重要。我那时就有一颗脆弱的玻璃心。所以,咕哝一句我不带白薯就走出门去上学(当免费童工去)了。是不是当时红着眼或者噙着眼泪就不知道了。
大约干到10点钟时候,有同村同学跑过来告诉我你姥爷找你来了。望过去,我姥爷正向我走来,手里面拿着一个纸包。走近时姥爷说,你妈让我给你带包点心来,然后就走了,没有多说别的。
中午吃饭时,我干吃着姥爷给我的点心,是圆形的,外表看起来很硬的一层面,颜色是深褐色的,但是里面是有馅儿的,四块点心有三种馅儿,很好吃。但是没有咸淡味,又干,难以下咽,正好有一个同学带的猪肉,他们家养的半大猪死了。别人不好意思用低级食物换他的猪肉的,我们俩交换着吃了,很饱、很高兴。
孩子嘛,回到家就忘记不快了。晚上妈妈说到,你扭头走了以后,我心里那个难受啊,正好你姥爷来了,我一说他说他给你送一些吃的去。
40多年了,不下十几次想到这件事,现在自己的大女儿都大学毕业了。每次想到此事,心里面对妈妈的负疚加深一层,但是从来没有和她当面提及。
81年上大学,中秋节在学校里面过,系里给每一个新生发了两块月饼,我发现当年我姥爷给我送的不就是这样的吗,外面严实合缝的包着一层面制的皮,还有凹凸的花纹,里面是馅。原来城里人吃的月饼是这样的,而我们河北乡下吃的月饼实际上是杂瓣儿,天津人叫糖皮儿(酥皮儿)的。
所以,我第一次吃真正的月饼是11岁时,姥爷给买的,伤着妈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