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在美国悠荡20 周年了,也是朋友,宫颈癌疫苗发明者,周健博士逝世20周年。此文标题是卫生出版社2008为纪念周健博士出版的一本书名。
我因特殊缘由和周健博士相识。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布里斯本昆士兰理工大学从事研究工作,兼职读博士。和周健相识是在苗苗中文学校。周夫妇曾在芝加哥任教和从事科研。后来到昆士兰大学的癌症研究中心工作。周健是领军主任研究员,那时已在宫颈癌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 或HPV)领域有很辉煌的成就。苗苗中文学校是周健妻子孙小依博士借鉴芝加哥希林中文学校经验牵头创建的。周末中文学校孩子们上课, 家长参加各种文体活动。因此和周夫妇逐渐熟悉。苗苗中文学校创立一年后,在包括孙小依在内几位创始人的力荐 下,我加入了学校管理团队。之后两年,中文学校的核心人员及周健研究团队的几名华人研究员经常一起郊游野餐,共同主办和主持中文学校的各种活动。 周健总是不厌其烦地做后勤工作。 每次他都开Minivan 拉上音响设备, 布置场地, 清理善后。
他为人性格开朗,充满活力,说话风趣幽默。他平易近人,对别人有求必应,丝毫没有著名学者的架子。我是土木工程师,我们隔行如山,平日交流很少涉及各自的专业领域。但以苗苗中文学校为核心的朋友圈内,“周健的人”多。 他们中不少都是小有成就的医学界精英。 其中包括一位(男)妇产科医师。另一位朋友常调侃说他是职业流氓。一聊起研究课题, 周健就像打了鸡血, 若没人打断他, 他会兴奋地聊个没完。我这外行听几分钟就不耐烦了。外行罢了, 但俺知道疫苗以毒攻毒的基本道理。周健从事HPV研究,目的是开发培养宫颈癌疫苗。 用俺外行话说就是制造HPV病毒。他的研究为培养HPV奠定了基础。他妻子孙小依的贡献也不可磨灭。 她在实验室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是HPV疫苗成功的重要部分。我不能用从专业角度评述她的纤指在试验室夹持过的试管,但可以想象她夹持了无数个失败, 才最后夹到成功。
结果人人皆知,周健和他的合作伙伴弗雷泽教授共同获得了HPV疫苗的专利。 Merck公司获得了专利授权后, 于2005年底宣布宫颈癌疫苗临床试验成功。现在已在很多国家普及, 成为可以免费接种的疫苗之一。可惜的是,周健没能看到这一天。 1999年(澳大利亚的)夏末秋初(2到3月份)是我人生难忘的一段时光之一。 那时我在昆士兰理工大学的研究课题已近尾声, 得到美国一家公司的聘请。 不久将要告别中文学校, 告别澳大利亚众多好友奔赴一个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创天地。知道周健曾在美国工作, 一是告别, 二是讨教一些在美工作生活的经验,在周健回国的前几天和他见了一次。没想这次会面成了我们诀别。 周健1999年3月5日回国进行学术访问,不幸四天后溘然病逝,年仅42岁。别亲朋于天涯地角,仅以魂梦相接。参加他的追悼会是我离开澳大利亚前最难忘的大事。他年近八旬的老母是多么悲伤,尚未成年儿子多么懵然,他的爱妻小依是多么悲痛欲绝。我心如刀绞,泪眼滂沱。
《英才济苍生》出书前,孙小依博士曾询问我是否有意写几句,以怀念周健。 我很想啊, 但书中篇章的作者多是医学界精英学子。 他们可以权威地赞誉周健的学术成就。 我几欲下笔, 却不知从何谈起。今天在周健逝世20周年之际再次拜读小依来美国时带给我的这本书,忆起周健的音容笑貌,不禁泪湿眼眶。朝朝兮红日,潺潺兮流水。醉人兮红尘,侃侃兮君随。
周健一生虽然短暂,却辉煌。他把自己的成就归功于机缘 和良师。是啊, 机缘处处有, 但不会轻易拥抱只顾低头走路, 不思瞻顾前景的人。 欲结良友你必须是可交之人。 欲拜良师, 你必须是闪光的金子。 周健能到剑桥深造,是他强烈的求知欲,超常的进取心,和初崭锋芒的研究造就的机缘。日后的成就也是归功于他孜孜以求的精神。想起前几年我后花园盛开的牡丹被一夜风雨摧落于地。 有感而咏“只盼晨露润芳草,却恨夜雨摧花枝”。 突然联想到周健兄。他就像盛开的牡丹, 给人类带来美好, 却被疾病意外夺去年轻的生命。数行悲伤泪,不枉为他流。哀哉,言有穷而情不可终, 仅借長歌行数联缅怀周健: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花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