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继续显摆姐的文:)
看了小妹的文章《手足情,父母心 – 文革中经历的严酷和家庭温馨》,也勾起了我对文革那段时期的回忆。不过我的感觉没有那么恐惧 (也许小妹那时比较小,较柔弱和敏感),更多的倒是在逆境中的历练。
在文革前,我们看的都是革命书籍,如《红岩》《欧阳海之歌》《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等等。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我们也许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经典了。文化大革命适得其反,为我们打开了通向世界文学名著的大门。在学校里无知识可学的时候,我们如饥似渴地钻进书堆,读了一本又一本的名著。枯燥如《约翰克里斯多夫》或 《毒日头》,我们都能啃下来。别说《简爱》《红与黑》《战争与和平》《双城记》《被损害和被侮辱的》《海底两万里》等等,那真是食之如甘饴了。有的书有上下两册,为节省时间,便于周转,我们姐弟妹五个还能倒看如流,即先看结尾,再看开篇,也不影响我们的阅读兴趣。
还记得文革初期我在外语附中逍遥时,我有同学看了《月亮宝石》《丽贝卡》《基督山伯爵》和《飘》后,绘声绘色地讲故事给我们听。我周末回家时,原封不动地讲述给了大姐和弟妹听。据说很有画面感,他们至今记忆犹新。后来看了原著后,也说是八九不离十。这为我们在文革的红色恐怖下,增添了些许乐趣。
我们在文革中不盲从,不人云亦云,坚信父母是怀有为国为民志向的革命者,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不与他们划清什么界限。使父母在文革的冲击下,在心理上仍是得到安慰的。我记得老爸单位的造反派做我和姐的工作,要我们划清界限,我问他们老爸究竟是什么问题,是叛徒,特务还是走资派,知道哪一条都套不上老爸。那造反派恼羞成怒,说你们别管了,反正是反动派。那好,你们没有证据,凭啥要我们划清界限?
老妈被隔离审查后,在老妈的单位,造反派跟姐和我召开座谈会,诉说老妈的种种不是。恕我性格直率,忍不住冲口而出,老妈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呢?我们从小就听老妈讲革命故事,唱革命歌曲。这次老妈受冲击,还叫我们向红灯记里的李铁梅学习,经受考验呢!急得大姐在桌底下直踢我的脚。因为我们自比李铁梅,那造反派他们不就是鸠山了吗?如果上纲上线,岂不让老妈罪加一等?我赶紧打住,幸好造反派没有追究。事后据老妈说,参加座谈会的一同情者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妈,说你女儿不信那些个对你的指控,使老妈倍感欣慰。
文革前我曾经得过急性肾炎,休学三个月。后来功课虽然补上了,但我此后免修体育课,同学们还以为我弱不经风呢? 不幸文革中我被分配到上海郊县农场修理地球,后来又和贫宣队员换工,两个知青抵一个贫宣队员被派往公社去插队劳动。我心里有些忐忑害怕,不知自己能否吃得消繁重的体力劳动。不料因祸得福,我的体力越练越棒。主要是农村劳动虽然繁重,但讲究的是耐力,不是爆发力。农村劳动没有作息时间表,看日头行事。天一亮就得出工,天黑才收工。夏季双抢是凌晨两点就出工了。这时比的就是耐力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的耐力算是磨练出来了。后来作为工农兵学员到上海外院读书时,我是学校800米和 1,500 米的长跑冠军,在上海市的迎春长跑中也名列前茅。我以前附中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对我刮目相看呢!
以上这些是我在文革逆境中的历练和收获。但这并不是我要说文革有什么好。我对文革是深痛恶绝的, 就像梁晓声说的,那是人类发展史上最不可思议,最黑暗的逆流。但是作为个人,只有想着如何逆流而上,维护独立思想和自由精神,大量吮吸知识,保持坚强体魄,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