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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的盛宴 (四)

(2016-02-05 13:25:56) 下一个

(四)

‘我们到了!‘ 斯蒂芬的声音将羽飞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对着斯蒂芬为自己一路上的失神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友好地说,‘我们下车吧。‘

大巴士停在在一个水中央有喷泉的人工湖岸边。正是夏日傍晚太阳落山时分,绚丽的晚霞映在喷泉的水花上折射出令人炫目的美丽光芒。人工湖的对面,是一座建筑风格年代久远,但是经过重新整修并加入了不少现代设计元素的城堡。晚宴的摆设已经在城堡的露台上一切就绪了,白衣黑裤的伺者们也各就各位,等待着各位客人们入座。

在这样的宴会上如何入座是一件讲究而微妙的事情。如果碰上了乏味的邻座,那就意味着整个晚餐都将毫无乐趣。如果碰上了太健谈的邻座,对于食物的享受就会打一些折扣。羽飞心里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和斯蒂芬坐在一起,虽然减少了认识其他与会者的机会,但至少不会是一顿无趣的晚餐。心里一边这样想着,羽飞一边有意识地往斯蒂芬身边靠了靠。

斯蒂芬似乎看出了羽飞的心思,拉开一张椅子,微笑着对羽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羽飞边上座位的椅背上。

和许多投资会议的晚宴一样,在与会者就餐的同时,会有一些经过挑选的公司给大家做路演。这次的晚宴连饭后甜点一共有三道菜,所以相应地选了三个需要融资的公司。这三个公司属于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分别是初创,高速发展,和即将上市。羽飞的公司没有被选上。她自己也知道,她的公司的项目不是可以一下子吸引眼球的那种。但这不妨碍羽飞饶有兴趣地倾听别人公司的故事。

第一个做路演的是一位来自北欧的金发女郎。她的项目是建筑的智能化能源管理,原则上是用一个终端管理器将一个住宅里所有的耗能装置重新合理分配,以达到节能的目的。市场上类似的产品不少,羽飞觉得这个公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开始悄悄地观察周围的人。她发现,大多数人都很认真地,甚至是目不转睛地听着报告。羽飞的走神没有逃过斯蒂芬的眼睛,羽飞刚往他的方向侧过头,就撞上斯蒂芬的目光。斯蒂芬向羽飞微微坏笑着并靠近她的耳朵说,‘人们总是觉得金发女郎的项目会好卖一点!‘ 羽飞会心一笑,觉得自己和斯蒂芬想到一块儿去了。

接下来报告的产品是便携式显微镜以便于医生在外科手术时更好地观察病人的组织。做报告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整个报告工整完整,果然是一个以高科技为卖点,而且有了一定组织结构的发展形公司。羽飞心里相当欣赏这个项目,侧过头轻轻地对斯蒂芬说,‘如果我是投资者,我一定会仔细看看这个公司。‘斯蒂芬打趣地说,‘哈哈,看来你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我的团队可不敢请你参加。‘ 羽飞有点不明白斯蒂芬的话, 但也不便细问。

最后和甜点一同进行的是一个来自意大利的为上市融资的公司。这个公司主要在能源存储方面更新了现有的设备,使能源能够在各个规模上进行存储。羽飞听来听去听不出这个公司在技术和商业模式上有什么特别创新的地方。可是这个公司的财务和发展状况又确实是几个公司中最好的。羽飞用询问和不解的眼光看着斯蒂芬。斯蒂芬略带嘲讽地咧嘴一笑,‘在创新的大旗下成功的可都是那些不太创新的公司啊。‘

甜点过后,会议的主席简单地介绍了第二天的日程,并宣布从现在开始有酒类和软饮料供应,诸位与会者可以自由活动交谈。例行公事的鼓掌过后,人们开始起身,拿饮料,找谈话伙伴。斯蒂芬说他吃得太多了,要去拿一杯烈酒帮助消化一下。他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羽飞心里想,看来斯蒂芬在这个圈子里真是个红人呢。

羽飞觉得有点累了,决定先回旅馆休息,她明天还有一个路演要最后练习一下。她叫住了服务员,问是不是可以代叫一下出租车。在边上的斯蒂芬听见了,转过头,和正在交谈的人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对羽飞说,‘如果你等我十分钟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回去。‘语气里有不容分说的坚持。羽飞也想在饭后走走,于是愉快地答应了。

在与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互道‘明天见‘后,羽飞和斯蒂芬并肩走在夏日夜晚凉爽的微风中。虽然夜深了,但路边的酒吧饭店依然热闹非常,聚餐喝酒的人们兴高采烈。羽飞感慨地对斯蒂芬说,‘能够开怀大笑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啊。‘

斯蒂芬停下脚步,看着羽飞,‘是啊,那种感觉只有以前年轻时还在学校里的时候才有。你读书的时候肯定是被许多男孩子围绕着的吧,我们学校那么少的女生,我们开派对都得到其它学校去请女生。‘

羽飞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说,‘我还真的不记得有什么男生围着我转了。只记得天天读书到半夜。不仅仅是读书,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传统活动都快把我搞得神经崩溃了。比如说,我那时候一听到骑马,就怕得要命,担心得晚上睡不着觉。‘

斯蒂芬哈哈大笑,‘ 可以想象我们学校这个传统是如何把一个中国女孩子逼疯的。我有一个朋友,没事就喜欢去马厩里转一圈的呢。他总是喜欢找出最烈的马去训一圈。‘

羽飞心里一动,那个和自己共度一段起伏过往的人也是这样一位马儿的朋友。她抬头望着斯蒂芬,‘你的朋友是不是叫迪勃?‘

斯蒂芬看着羽飞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让迪勃伤心离开欧洲的女子啊。世界真是太小啦。‘

羽飞极轻极轻地点点头,默认了,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她该问问迪勃现在的状况吗? 可是这和她有关系吗? 她该和斯蒂芬接着说有关会议的话题吗? 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刚才他们谈到哪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羽飞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知道,迪勃,他,现在哪里吗? ‘

斯蒂芬善解人意地望着羽飞,简单地说,‘迪勃离开法国本土后先在海外石油钻井平台上工作了几年,然后他被转到A公司美国部分工作,慢慢地在接替他父亲的位置,主要负责市场策略。对了,他前不久好像离婚了,两个孩子和前妻住在一起。‘

羽飞‘哦‘了一声,又陷入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境地。

斯蒂芬看出了羽飞的尴尬,于是,指了指羽飞手指上的结婚戒指,用缓和气氛的语气问道,‘你呢,对于女性来说,家庭和事业兼顾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羽飞勉强笑了笑,反问道,‘也许就比男性难一点吧,你说呢?‘

斯蒂芬又哈哈一笑,‘那要看什么样的男性了。象我这样到了离婚年纪的男人是没有什么事业家庭兼顾这一说的。‘

羽飞极快地瞄了一下斯蒂芬的无名指,果然没有结婚戒指。她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那你的老板肯定很喜欢你啦,随时随地可以工作。‘

斯蒂芬不置可否,‘那你要问我老板啦。虽然我没日没夜地工作,周末总是要飞回法国见我的孩子的。我的前妻周末常常要去见她的男友。‘

说着,这个从下午开始一直对情绪收放自如而且行为职业化得炉火纯青的男子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伤感的口吻。不知道为什么,羽飞也有些伤感,也许是为迪勃,也许是为斯蒂芬。这些在事业上能够牢牢掌控自我发展轨道的而且是支撑我们这个社会工业发展的中流砥柱们为什么不能像人们希望的那样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呢?

羽飞没有再问什么。两人象老朋友一样在深深的夏夜里一同走回了会议中心。羽飞开车捎上斯蒂芬到了大会给大家预定的酒店,在大堂里亲吻面颊互道晚安。到了房间后,羽飞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了迪勃,想起了那些充满快乐和激烈碰撞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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