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Q 先生
HQ先生是我初到澳洲才交的朋友,也是上海人。一来两去觉得投缘,我们就合租了房子。HQ 先生当然有大名,HQ这英文名是到了澳洲才起的。好几次问他起这怪名的原委,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HQ不会说英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闯荡澳洲的国人可是海了去了,但凡到了目的地,都会起个外国名,似乎取个洋名能接当地的地气:马克,乔奇,戴维,露西,琳达,海伦……琳琅满目。
HQ很忙,白天在车行擦车,晚上在皇帝十字街(红灯区)给游客按摩,所谓按摩,就是在街边放个牛奶筐,垫个硬纸板,手招几招,嘴里吆喝着中国按摩中国按摩,还真有不少醉醺醺乐呵呵的游客欣然坐下,让你按按捏捏。大半夜下来,HQ能赚个百八十。HQ先生不懂按摩,出国前是个体校老师,中等个子,显得孔武有力。有天晚上,来了个巨人,头大脖粗脸黑,五大三粗,足有两米挂零,显见是对街脱衣舞厅的保安,这厮手舞足蹈,嘴里嚷嚷着功夫功夫,面对着HQ作邀战状,恍惚间,原本站着的保安已坐在牛奶筐上摇摇欲倒,奇的是那保安也不恼,竖起大拇指对着HQ连声说古德古德。
HQ自此有了一份新工作,就是经常去舞厅保安那教功夫,人家挺尊敬他的,每次去,多少也给点辛苦费或香烟、饮料啥的。好象也是从那时起,HQ的名号开始响亮。
那时的澳洲居,还真不易,国内一下有四十千的留学生涌到了这里,很多是举了债来博一下的。要生存,必得挣钱养活自己,所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这也用得上。
某晚,大雨,与HQ窝在家里喝酒,谈天说地,酒快见底了,HQ有点动情:快两年了,我正想回去算了,我有老婆女儿,我本来就是想赚点钱就走的。你还年青,又是单身,可以再等等。我没说话,碰了杯,喝下最后一口。是夜,HQ说梦话,格格两字重复了几次,我知道,这是他太太的小名。
澳洲也有城管,跟城管打游击战的街边无照营业的中国画师、按摩师们常有不幸者被逮。HQ曾告我一次历险记,那次,他被城管追出好远,实在跑不动了,灵机一动,急中生智穿过一个人流,再折转往回走,一瘸一拐扮残疾人才蒙过城管的眼睛。那晚,HQ一夜未归,我心里有点毛,一直等到次日上午十点多,他打来电话:我在拘留所,他们要遣返我......约了几个朋友去拘留所探望,拘留所戒备森严,一应手续办齐后才让进。HQ还算平静,他说签证已经过期,属非法居留,移民局已安排下周遣返。"也好,我早就想回去了,他们遣送我,省我一张机票。"说完笑笑,很勉强 。又关照我“床垫底下,还有两千块钱,麻烦代寄。”我轻轻拥抱了他:“放心,我会尽快。”临别,我留下一条烟,是他喜欢的长滩牌。
临别,我故作轻松:“能告诉那晚你把黑老外打扒下是用了啥功夫吗?”他嘿嘿一笑:“绵掌!”
HQ, 本名,丁一龙
再次见到HQ,是在几年后的上海,此是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