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弓长一家人一路难过终于熬到澳洲。弓长先走出机场。外面阳光热烈,一直感到寒势势的弓长竟然可以在火辣辣的阳光里晒十五分钟才觉得好过点。
伊拉又开了几百公里长途车,等回到自家屋里,三个人全部东倒西歪了。吃勿香、睏勿好,尤其是两个大人,觉着身体里一点力气也唔没。做医生的弓长只好去讨教别的医生开药吃。吃了药之后也唔啥大效果。又拖拖沓沓过了一个礼拜才感到有了点精神。
上海的姆妈、阿哥阿嫂经常微信慰问。弓长心里满感动的,因为还是感觉有气无力,闲话也不多。等到弓长好点了,就主动微信联系伊拉,伊拉又开始追问出租车的事体,弓长跟伊老婆就一五一十地向伊拉汇报。“真的,看到司机举起鎯头,对准玻璃敲下去的辰光,真有点感动。想想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玻璃敲特就不好载客了,空车一路上开回去,里里外外湿透,接下来车子还要泊了露天里。”弓长老婆心直心软,先开口了。其实弓长当时也觉得对司机有歉意:“车子刚停好,大家先下车,司机要过榔头,对准锁头敲了唔没几记就开始敲玻璃了,伊太概也在担心阿拉会赶不上飞机。”接下来弓长老婆又开口了:“阿拉心急慌忙地往外拿行李,司机还不停地提醒阿拉,碎玻璃小心、碎玻璃小心,重的行李还是师傅帮阿拉拖出来来的。”
“奈碰到的司机还算好的。这天夜里,奈阿嫂跑上楼要了榔头、又要老虎钳,真让我吓了一大跳。”弓长的姆妈也插了一句。“回到屋里了,奈要好好调养。”弓长阿嫂也叮嘱一句。“奈要晓得榔头、老虎钳的最终结果伐?”弓长大阿哥开口了。“是不是司机送过来了?”弓长问。“唔没,司机讲伊太忙唔没办法送,阿拉就打电话到伊车队,后来伊拉就用快递帮阿拉送回来的。”大哥回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司机叔叔够好了。”弓长的老婆总结了一句。“谢谢老哥,拿回了老爸的遗物。”想到爸爸,弓长又有点伤感。
弓长一家人回沪之旅还是圆满的,除了快回去的辰光生了一场病、出租车闹了一场虚惊。
儿子人生第一次看到落雪,第二日一早就跟从芝加哥来的堂阿哥打雪仗打疯特。哦,最要紧的是弓长一家人参加了大侄子的新潮会所婚礼。八九年弓长走的时候侄子还在吃奶,现在长得又高又大象姚明年纪轻的辰光。伊讨了个老婆娇小玲珑还是一个人民教师。大侄子接下去要接受再教育喽,日脚好不好过自家晓得。
因为侄子结婚,亲亲眷眷来了不少。光是弓长乡下舅家口的客人就有好几桌,从小见面就亲亲热热的四舅舅家小表弟,三十年左右从一个小木匠起步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亿万身价的企业家。表弟还是老样子,一点唔没架子,阿哥阿哥叫得老自然。表弟临走前在中山东一路黄浦江边的松鹤楼宴开五桌做东请客。弓长由衷为伊高兴,为伊的成功多喝了好几杯茅台,微醺里望望窗外:黄浦江里没有白帆点点,只有几艘游船开来开去。
今朝年初六,弓长夫妇请K村几家华人朋友吃夜饭,席间开了一瓶上好茅台,酒香扑鼻,弓长心里感到表弟的好,表弟的念旧。
宴罢送客,抬眼望天,星如棋子月如钩。
“爸爸,看南十字星,好漂亮哦。”儿子手指南天。记得年前,弓长与儿子一同观星学天文,也是月朗风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