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王家卫
有一个朋友说,看了王家卫的电影,好几天失魂落魄,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我说看电影看到这份上,金像奖真应该给你颁一个最佳观众奖。问她下一部还看不?她说当然看,看不懂也要看,口气不容质疑。
等电话的人一定听不到电话铃响,想起来打电话的人一定是无人接听;敲门的人一定是门被反锁,等不到人来开门,来开门的人一定看到门口空无一人;留门的人一定等到想的人彻夜不归。
或者两个人都进到同一个房间,但不会是同时,虽然在同一个空间,但在时间上是错开了。或者两个人同时想到对方,一个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另一个人所在的城市,义无反顾的去找。结果他(她)刚刚从飞机落地,她(他)正踏上离去的列车,虽然是同时,在空间上又错开了,注定无缘碰上。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但不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再有情再有意有何用?也许只错过一分钟,也许只错过一面墙,可是错过一分钟错过一面墙就错过了一生,从此天各一方。
一个人为对方做出什么牺牲,付出什么代价,绝不让对方知道,我爱你和你无关,让你知不知道不重要,哪怕你不领情也行,哪怕你误解也行,反正我就不解释, 重要的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了,无怨无悔。看得观众心里直痒痒,恨不能钻到银幕里给那个不知原委的人提个醒:喂,傻瓜,看看他(她)为你做了什么,好好珍惜吧。
即便是安排两人同时哭,也绝不让双方互相看到。小张来到世界最南端,给辉打电话,辉已离开了,小张听到的是荣的哭声。该听到哭泣声的人没听到,却给犯不着的人听到了。辉一个人站在衣瓜苏瀑布底下,脸上不知是雾水还是泪水,该看到的人没看到。辉在台北吃饭,小吃店老板正是小张的父母,辉没有找到小张,却看到了小张的照片。小张重新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辉在台北,小张决定回台北,辉已经离开台北回到香港。荣不知所踪。三个人就好比是公园里的旋转的木马,停的时候大家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你等我,我等你,谁也等不到谁。转的时候大家都在转,你来了,我走了,谁也追不到谁。观众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替他可惜也枉然。
辉把荣的护照藏起来,就好比风筝线还捏在手里,飞的再远两人还扯着关系。护照还给你,风筝线就断了,你自由了,可我不再等你了。荣拿到护照了,可是幸福没了,那个给他洗澡喂饭,给他深夜买烟,拿酒瓶子砸那个伤害过他的洋人而丢工作的人,自己发着高烧也不让他饿肚子的人不会再回来了。“从头再来过”的游戏不能一直玩下去,曾经陪你玩的人等不到你只好独自走开了。我已经挨过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又没有提前约定,怎会不错开。即使约定过,物是人非,时过境迁,造化弄人,也不敢保证同时赴约。说好在加州约会,男的去了香港叫加州的酒吧,女的去了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幸亏一年后女的回来了,男的还没走。这一次的成全和如愿以偿,硬是鬼使神差的让男的呆等一年,险些又错过。
时空移位,错过了就是错开了,很难再遇上,没机会解释,没可能团圆。
一个哲学家说过:呼唤的人和被呼唤的人很少呼应。多少个寂寞的男男女女,近在咫尺擦肩而过,远在天边互相寻找。他们的轨迹相遇过,平行过,交叉过,又相离过。要么醉生梦死,行乐放纵,要么漂泊不定,一直寻找精神的家园,心灵的归属。王家卫电影的魅力在于人物时空的错过,留下遗憾,捶胸顿足,欲罢不能。王家卫的电影就是靠缺憾美,颓废美,模糊美,朦胧美,悲剧美吸引观众的。他不安排有情人终成眷属,绝不让结尾皆大欢喜,偏不让观众称心如意,引得你一部接一部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