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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的各军、师也都不傻,一看陈兵团长都是一副给日军送行的架势,那么自己为啥要真追、真打?于是各部十分松懈,哪里有“捕捉而歼灭之”的念头?千不好、万不好,只要日军撤了就好,下次日军再来那是下次的事儿。到得下午,各军、师长顶盔掼甲、上马横刀,喝令众位儿郎追击日军——号炮三声震敌胆、排旗开道逞威风!不过兵马未动,命令又下来了,“暂缓攻击,就地停止待命。”不是说“捕捉而歼灭之”吗?敌情变了!他娘的日军又回来了,日军第13师团返回头又冲进了宜昌,将正在宜昌晃悠的第18师又赶了出来——“12时30分重新占领了宜昌。”各军、师长闻命自然弃刀下马、摘盔卸甲、回帐睡觉去也。
“咋、咋、咋、日本人又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日本人搞得是哪门子战法?!想了两天到了19日,委员长总算想明白了,本以为能捡个便宜,结果是个狗咬尿泡空欢喜,看来是日本人是耍咱们来的,还得打——
“(甲)国际变化显然与敌不利,我应趁敌彷徨不定之际,予以决定打击。”
委员长想明白了,日军这一去又回来是因为“国际变化”的原因,而且德军横扫欧洲、占领巴黎对日军是不利的——欧洲、亚洲这八竿子打的着吗?全面抗战都快三年了,欧洲有啥反应?人家管你死活?
前一个多月是“乘长蛇出穴之倾,为铁锤痛击之举”,而现在是“趁敌彷徨不定之际,予以决定打击”,委员长你自己说说、你自己的话靠谱不靠谱?
“(乙)(一)襄西方面我主力已于巧日(18日)开始反攻,第3、第9两战区为协力襄西昨日,已于巧日各以主力全面出击。”
“第3、第9两战区为……各以主力全面出击”,谁信啊?你不信没有关系,委员长没有让你相信的意义,而是要李长官相信就行了——
“(二)仰即转饬李品仙亲率第7军及游击队进攻黄陂、孝感敌之后方,并另行指派一勇敢部队,趁虚袭击汉口。(三)仰贵长官即到襄、樊指挥,孙付长官即到枣、信间适当位置,并指挥刘、黄两集团,向当面敌人攻击。”
四天前的15日,委员长就直接命令李品仙、刘汝明、黄琪翔、王瓒绪向敌后出击,现在过了4天没啥动静,这次只好“仰”仗李长官、孙付长官往前挪动挪动去指挥,为了能让这二位军头能动一动,所以委员长才说“第3、第9两战区为……各以主力全面出击”啦,只不过是忽悠忽悠二位,二位军头比你俺都聪明,自然不会上委员长的这个当。
委员长另外要李长官“转饬李品仙亲率第7军及游击队进攻黄陂、孝感敌之后方”,李品仙能听这个吗?去年武汉会战田家镇要塞保卫战时,今村支队孤军南下攻击田家镇,进入了前有堵截、后无防备、东有水障的绝境,只要李品仙派出强力部队打击今村支队后路,今村支队必定灭亡。即便如此李品仙仍是按兵不动,三令五申都无效,委员长您从武汉过江,亲自跑到李品仙在蕲春的司令部,这才让李品仙派出一个师南下作战,但是战机已失,田家镇要塞陷落是武汉陷落的直接因素。如今委员长您在重庆,靠着李长官“转饬”,盗墓贼李品仙能听您的吗?
委员长的这封电报算是白搭,另外第3、9战区的动静也不大,只有宜昌的第18军第199师对镇镜山展开攻击,第18军军长彭善觉得宜昌是在自己手里丢的,那就要自己拿回来,现在第18师已散正在收拢,只有第199师完整,于是第199师三个团硬攻镇镜山。
15日夜第595、第597两团各挑选100人组成奋勇队,两位营长分别带队夜袭镇镜山,冲到山顶与日军展开肉搏,到了天明日军增援反击,将奋勇队击败。
16日,两支奋勇队补充人员弹药,同时两团各派出一个营,等待奋勇队上山之后跟进,确实占领镇镜山。
此时日军第13师团已经在执行撤退命令,不过镇镜山还没有撤,这是宜昌的支撑点,这边一撤中国军队就会立刻冲上来威胁撤退部队,那只好最后撤退。果不其然,中国军队在夜间12时30分发动了冲击,奋勇队再次冲上山顶与日军展开搏斗,随即山下的两个营也推进到了山上。
战斗非常激烈,日军依靠即设阵地拼死不放手,战至佛晓,日军从山两侧开始反击,这一下子就抄了山顶部队的后路,国军稀里哗啦就撤下来了。
说是撤下来还不如说是逃回来的,此战伤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第597团团长唐立石在师长宋瑞珂面前伏地痛哭。
天亮之后,得到返回宜昌命令的日军已经开始反击了,接下里的两天如此双方对攻,在镇镜山一带形成拉锯,日军炮火猛烈,第199师宋瑞珂指挥部被日军发现,每日炮击三四百发,而指挥部唯一的电话设在一处机枪掩体内,宋瑞珂和参谋、卫士则散开在掩体四周躲避炮弹,如此坚持三昼夜,至21日,第18军将阵地交于第26军第44师,第199师参加反攻。
从14日开始准备,过了7天到了现在总算到了反攻宜昌的时刻了,而此时日军确保宜昌的准备都已大体完成,结果可想而知,实在是打不动,陈兵团长的反击打了2天就撤了下来。
24日,委员长发布电令,停止反攻宜昌,“训令:兹为应付国际变化,保持我军战力,俾利整训之目的,第5战区应即停止对宜昌攻击,第3、第9两战区宜应即停止大规模攻击,而各以一部与敌保持接触,不断袭扰牵制为要。”
5天前委员长说“国际变化显然与敌不利”,现在看来“国际变化”显然对国军不利了。委员长,这个他娘的“国际变化”到底是肿么个情况?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国际变化”是肿么个情况俺不知道,不过变化不快就不叫“国际变化”,不光是不能对日军进行“决定打击”了,而是只能“袭扰牵制为要”算啦。
你不反攻宜昌,日军还要打你,29日晨,日军第13师团一部渡过长江,占据南岸一带高地,将中国军队潜在的炮兵阵地拿在自己手里,大大改善了宜昌的防御态势。7月1日,驻佳木斯的第4师团划归第11军序列,7月中旬,第4师团抵达安陆担负守备任务,负责武汉的警备任务的独立混成第18旅团调至当阳担负守备任务,至此枣宜会战结束。
陈诚此次失守宜昌,与前面失守的武昌、南昌一同合计,又得了一个外号——“三昌将军”。丢了武昌、南昌先不去管它,对此次丢了宜昌陈诚大为恼火,并不服气,“委员长因又派我出一次临时的差,要我赶赴宜昌指挥,以图挽救。无如宜昌之不能守,此时已成定局。”
小委员长的意思是不管是自己去还是诸葛亮去,宜昌都守不住了——“已成定局”。
“原来守备宜昌部队,本有三个军不许他调,在襄河攻势发动之时,敌扬言无意进犯宜昌,我军竟为所绐,而将这三个军调走。敌之此来,乃转锋乘虚而入,势如破竹。”
首先讲,“本有三个军不许他调”就是蠢,还是匝瑜兵法吧——部队的战斗力只有两条,一个是火力,一个是机动性,“三个军不许他调”在宜昌晒八年的太阳吗?!陈诚到死都不知兵。
枣宜会战前期,李宗仁所属部队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根本无法作战,为保卫襄阳,只好调动江防军第75军及第94军北上,第94军还留下了一个第55师在原驻地,所以陈诚所讲的“三个军”略显夸大了一点。不过李宗仁将这两个军调走确实是宜昌守备空虚的重要原因,但不是决定因素,日军第11军在5月21日命令各主力在唐河以南集中,结束了第一期的作战,一直到5月31日夜开始渡河攻击襄阳,一共10天的时间,此期间日军忙着补给,而国军不知道在干什么,李宗仁也没有让第75、第94军回防。
部队调动太正常不过了,江防军在第一期会战时可以调到北边,不过完成任务就应该立刻回防。所以讲,李宗仁调动江防军北上并不是错误而军委会和李宗仁没有让这两个军及时回防才是错误,这个责任双方都有,板子不能打在李宗仁一个人的身上。当然李长官在回忆录里对于调离江防军的事情是提也不提,“敌人在五战区既无法越雷池一步,乃在六月初再度增援,舍开五战区正面,在襄河下游强渡,向六战区采取攻势,与陈诚将军展开宜昌争夺战。”
你看看,日军是死活打不动俺的“五战区”,万般无奈之下才去打你陈诚的,你要是像俺一样让日军“无法越雷池一步”,宜昌怎么会丢掉?你看看宜昌那边打的是什么仗,和咱的第5战区怎么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