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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品仙李司令思来想去计无所出,于是向自己的代理长官“小诸葛”求助。白战神听得前方战事吃紧并不着慌,放下电话慢慢站起身来,在书案上展开1∶1的地图细细查看,从书架上搬下来70多本线装兵书慢慢翻看,一会儿伏案查图、一会儿捧书阅读,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在36页兵法连环画中寻得一计——“还是他娘的‘走为上’靠得住!”于是下令让李品仙撤他娘的。
可是自己是“小诸葛”,自打7月18日代理上这个什么第5战区破司令长官以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别说打胜仗了,就算是败仗都不好看了,一退再退、一弃再弃、从潜山到宿松再到黄梅,如今连广济也要丢了,长江最后一道要塞田家镇暴露了,实在是有损“小诸葛”战神的威名。
即便如此难看也难不倒白崇禧,要不然“小诸葛”的名头岂不是白叫了?对付日本人虽然不行,不过骗个名声还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况且师父早有教诲。白崇禧从书架上抽出来《前出师表》,看一看师父人家打了败仗是咋说的,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小诸葛”提笔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
“急:武昌委员长蒋:邦密。近自广济会战,时仅一周,而前方官兵伤亡极重。且在敌炮、空威胁之下,虽尽极大努力,而阵地终不可保。”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则以敌我装备悬殊,制空无权,阵地相持,良非上策。若部队脆弱,则辄三、二日即不能成军,乃战术无灵,指挥棘手。”这一点“小诸葛”没有学老诸葛的揽过推功,而是把责任推到“部队脆弱”身上,这样自己虽然担着“小诸葛”的巧妇名头,不过部队不行也是“战术无灵,指挥棘手”毫无办法的无米之炊啊。
“职身临前方,深思对敌之策,唯有取机动姿势,求敌侧背相机攻袭,而不限以一地一城之死守。”
白崇禧的这段话纯粹就是不要脸的胡说八道了。日军第6师团从潜山发动攻击算起到黄梅,也都200多里了。这一路完全是北面山、南面水的狭长地带,而现在由黄梅向广济攻击路线上地形复杂,并不利于攻击。现在第6师团北面有大别山与第2军隔绝,南面长江虽在掌握,但与江南也是两个战场,可以算得上孤军深入。日军第6师团前有第26军、第31军、第48军、第55军、第68军、第86军、第89军,近侧背有第29集团军,远侧背有第26集团军,虽然这些部队有的战力微弱,有的损失惨重,可是划拉划拉总能拼凑出点儿人马来吧?不说桂系的部队到现在都有人还在吹嘘天下“狼兵”,单说别的部队,第55军整军兵强,第68军余威尚在,特别是新到的第26军,战力强大,如果好好组织,在黄梅广济这一带复杂地形,怎么不能打一个像样的阻击战?如果日军第6师团在此地攻击受挫,那么就是进入了死地。侧背的第26、第29集团军不说,单说所谓的“钢七军”,前一阵子趁虚“收复”了宿松,那就是已经摸到了日军第6师团的腰上了——这不是“求敌侧背相机攻袭”是什么?!
是倒是是,不过白战神没胆子打,8月31日给委员长去电报,“……据自黄梅逃出之难民云:黄梅一带尚有敌军两万余……”人云亦云都不可信,这连“难民云”就都相信啦?不过也就是这个样子,“小诸葛”的情报全靠难民、作战计划基本靠猜,此时“黄梅一带尚有敌军两万余”,第7军何必自讨没趣碰那两万多个钉子去?
恰在此时日军第2军在六安向大别山北路商城发起进攻,白崇禧立刻慌了手脚,撇下大别山南麓的日军第6师团,命令第7军向六安西池口反击,打算用一用“围魏救赵”的计策,让日军第2军放下进攻回援六安、合肥。咱们先不要说第7军根本就没有打算真打,就算真打、就算日军回援,那也不是什么“围魏救赵”。人家孙膑“围魏救赵”只是第一步,算是下了一个饵,等着庞涓掉头咬饵再在半路埋伏打一个伏击战。而白崇禧的这个计划是什么呢?只有第一步下了一个饵,如果日军第2军掉头咬饵,“小诸葛”白崇禧哪里还有埋伏?那就更加舍不得让第7军跟日军硬碰硬。
而更加诡异的是,在日军攻击广济这个最危险的时候,白崇禧把第31军最能打的部队第138师调出,火速派往流波疃,放在了大别山南北两个战场的中间,谁也不靠着,这是为什么尼?流波疃乃是霍山通向立煌的要道,而立煌现在是安徽省临时省会。安庆那个正式省会都懒得去守、那为啥非要保卫这个临时的省会小县城?这一调动完全是另有打算,跟当下的什么武汉会战完全没有关系,至于原因,咱从前说过从不卖关子,不过这次这个事儿太恶心了,无论如何要反悔一次,卖一个关子,火候未到夹生饭不能出锅,后文再说。
即使第7军参加大别山北麓战场,对日军第2军也形成不了什么威胁,顶多是给人家找些麻烦,拖一拖进攻的步伐,跟大别山南麓相比,那就不是战场。现在日军第6师团只留下一个第13联队守卫黄梅、其他部队全部压向广济,就这么个形势,第7军完全就应该从宿松日军第6师团的背后发起断然攻击——俺就不相信他娘的“钢七军”就打不垮日军一个联队的几千人!
如果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在第6师团背后展开攻击,黄梅的第13联队绝对顶不了3天,那么在前方的部队必定要回头援助,那么第26军萧之楚能放过第6师团?况且第55军也赶到了,日军进攻势头减弱、阵脚松动,两个军在西边并肩攻击,东边“钢七军”攻占黄梅,现在日军第6师团北面大别山与第2军完全隔绝,只有南面向长江靠拢寻求支援,而江南正在大打,冈村宁次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不可能派出强力部队支持第6师团,第6师团只能退向长江在小池口一带采取守势、再图变化。
如果形成这样的战场,结果就看日军第6师团自己是啥打算了,如果聪明滑头跑得快,那就扒下一层皮,如果死硬顽抗跑得慢,那就说不定被敲断了脊梁骨。无论是哪一个结果,日军在大别山南麓的进攻都算是完全失败了,这可以说是一场结结实实的大捷——比江南的“万家岭大捷”还要早。
“万家岭大捷”薛岳还要费尽心机调动部队围追堵截形成战场,而现在,日军第6师团自己钻进了死地,可是白崇禧却偏偏把已在“侧背相机攻袭”位置的第7军调开,匝瑜看书倒也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除了桂系这几个混账之外,真还没见过谁这么打仗的。
打仗不行这也没关系,只要敢于胡扯就行,白崇禧给蒋委员长深入讲一讲固守一城一地的危害,“如此,则能常保持有用之力量,获得作战之自由。一年以来计划作战者,率以装备相等之战术,因袭应用,原则未尝不合,胜利卒归泡影。由以积兵愈多,损害更巨。实力消耗,远逾于敌,设非改变战法,不但胜利难求,且恐持久不易。”
这个“一地一城之死守”的危害甚大,如果你蒋介石坚持这样搞,那么将会“积兵愈多,损害更巨”,也就是说如果你委员长胆敢派来一个兵、俺就敢给你送掉一个,派来两个兵、俺就敢给你送掉一双,派来三个兵、俺就敢给你送掉一双半……
这么大的危害不改改可是不行、是不是?于是“小诸葛”就像老诸葛教训刘禅如何做皇帝一样、教一教蒋委员长如何打抗日战争,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今对广济及商固之作战,拟即遵照前次俞部长携来手令及由林次长传示要旨,照利用大别山地,改取机动配置,正面仍以一部防御,主力集结敌之侧背,求其弱点,相机攻击,断其后方连络线,以此广大地域,运用广大面之运动战。如此,则易死路为生,机变被动为主动,将士乐于效命,抗战可期长近延迭。”
刘禅听了老诸葛的话,那么“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如今你委员长要是听了俺“小诸葛”的话,那么“易死路为生,机变被动为主动,将士乐于效命,抗战可期长近延迭。”肿么样,听不听吧?如果不听,那么刘禅的结果你委员长不是不知道吧?刘禅是让司马昭给抓到西京洛阳去了,难道委员长你想让冈村宁次把你抓到东京Tokyo去?
利害关系是讲清楚了,但就是怕刘禅这样的糊涂蛋还是不听,只好再吓一吓委员长,“据探报,敌拟集中各地兵力,求于武汉行大决战。证以寿县敌数百汽艇之西进及江轮运兵之上驶,其企图甚大,未可忽视。在战略果应如何应对,乞早为策定,俾南北各战场资以实行,深为迫切之需要。”委员长,冈村宁次派汽艇抓你来啦——
也只能说到这儿啦,“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谨贡所见,用备采择。特电察核。职白崇禧。浠。鱼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