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十二）

公司投入生产以后，看来蔡总真的有一套管理经验，对蓝领职工制定了严格的行为规范，配备蓝色安全帽和白色帆布工作服；对白领阶层同样制定了职责要求，配备白色安全帽和蓝色工作服；对上层领导也同样对待，下车间必须佩戴白色安全帽，只是服装都是西装革履佩戴领带；他也严以律己，出入车间也与其他领导一样。我又一次看到了一个合资企业的运行模式。对公司的产品产量，质量，公司氛围起到积极的作用。

在具体管理运作上与其他公司有所不同，一般很少通过开会来解决问题，而是采用申议书的方式，加强上下级的联系；并积极鼓励员工通过这种形式向公司提出各种合理化建议和意见，对于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他在申议书上都有明确批示，反馈给相关部门实施。他根据申议书的多少，给员工一个比较客观的评定。当时确实采纳了一些很好的建议和意见，并且迅速，有效。

他上至上层领导，下至车间员工都十分严厉，我屡次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数次看到他在严厉地训斥当时的台方的总工程师许先生，我见了后，急忙想回避，但已经被他看见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把我叫进去，当着我的面，继续训斥许先生，许先生好像一个被训的孩子，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接受他的训斥。也看到过个别比较捣蛋的员工被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进行训话，如有不服，他会拳脚相加，非使他服贴不可，一般员工听到他咆哮的声音，魁梧的身材，硕大拳头都服贴了下来。这使我回想起在一次与他随便聊天的时候，他十分自豪地谈起在台湾船厂当包工头的经历，我猜想，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治理他手下的工人的。因此，他在公司所到之处的白蓝领都对他十分敬畏，我也不例外。我倒不是自己有什么短处而诚恐诚慌，一般在工作上我可是无可挑剔的。而是看到他训斥他人的时候，他那暴君般的样子使人寒颤不已。但他也有一个克星，那就是他的同学，专门为公司下订单的庄启星先生。我曾有数次去他办公室时看到，每次庄先生来公司，他总是让出自己总经理的太师椅，让庄先生坐着，自己站在旁边，聆听庄先生的吩咐。当然有时也会有一些工作上的争执，庄先生的嗓门有时会高一些，但他还是表现出很平和的神态听他讲话。也可能是这个缘故，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他的训斥，甚至也没有批评过。因为从开始就知道我是庄先生聘请来的，不看僧面也看佛看，所以，对我一贯比较客气。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不是庄先生聘来的，即使在工作上让他无可挑剔，但凭着我的性格可能也不会在这种环境中久呆，因为我一直喜欢在平和，自由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也只有在这种环境里，才能发挥每个人的潜能。

他对在他身边的人选也相当严格，他的秘书更换总不少于3-4个，我记得第一个聘来的一个女秘书也姓李，长的白净而丰满，大学刚刚毕业，一心向往出国深造，可是在当时不是件易事，只能往合资企业跑，当时，她那业务能力，谈吐举止，大方而优雅的气质，被总经理一眼相中录用。当时公司的白领几乎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她虽然是总经理秘书，但她并没有因是总经理秘书而显得清高和孤傲，平时也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里与其他白领男女生都相处的很好，当然与我也有较多的接触。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突然被总经理辞退了，我们都感到十分意外，后来才知道，总经理暗底里对她进行了一次考察，总经理故意将一本记事本忘记在写字台上，在记事本里用发丝做了记号。第二天上班时，一般总是秘书先来办公室，简单地整理一下办公室，清洗总经理喝茶用的杯子，烧好开水，然后为总经理沏好茶，对待着总经理的到来。这天总经理进入办公室以后，发现她动过了记事本，以证明她不是一个忠诚的秘书，于是就训斥了她一通并辞退了她。当时我是厂长，她哭着向我诉说了自己的委屈，大家见了都十分同情她，但却十分的无奈，我只能安慰她：“现在国内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合资企业会愈来愈多，像你这样的人才何不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她听了以后，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和道谢，然后就默默地离开了公司。

以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更换过至少两个秘书，现在看来，最后一个秘书才是真正看中的秘书。

最后来的秘书是当时交大科技英语专业应届毕业生，姓潘，温州人。高挑的身材，白净而稚嫩的脸上长着一对能说话的大眼睛，显得很智慧，活泼大方，充满着青春活力。第一次遇见是在食堂吃午饭的餐桌上自我介绍认识的，给了我们一个美丽，大方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的极其深刻的印象。

自从小潘来了以后，蔡总除了日常工作外，又开始亲自抓起了材料采购，当时几乎所有的合资企业都十分重视材料采购工作，因为这直接与公司的效益有关，一般都由投资方亲自掌管，其重要性就不言而语了。虽然原来负责采购的王长魁先生也是台方聘请来的，但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显然他找到了信得过的人，于是将材料采购工作交给了小潘，采购部部长王先生几乎被架空，只负责一些小宗采购，没有多久就迫使他辞职，另谋高就。小潘就名正言顺地接管了采购部，但她仍然在总经理办公室套间里办公，在总经理亲自指导下从事采购工作。

如果为公司采购把关倒也无可非议，可是国人比较喜欢多管闲事，善于将当时社会上各种绯闻联系在一起，传出了小潘在总经理的庇护下，从材料采购中获得了不少的灰色收入，总经理以此向小潘发起了进攻……。尽管公司里传出了许多绯闻，但总经理和小潘总是置若罔闻，依然在总经理办公室一起上班。后来传出小潘已经有男朋友了，不久将结婚了。并且真有一位青年曾多次来过公司，人们似乎对以前绯闻产生了怀疑。

没有多久，小潘的体形发生了变化，不用大家的猜测，她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怀孕了，但再也没有看到那个青年来过。

事情完全败露以后，总经理才宣告将与小潘结婚。虽然年龄相差大些，但只要真心相爱，大家还是祝福他们。用不着中间增加许多故事情节，使人颇费猜测。但可以理解，增加这些故事情节完全出于无奈，因为期间他们必须要与世俗观念作斗争；爱情的谈判和协商；总经理是一个有妻儿家室的人，必须处理好与前妻，儿女的关系；一个是时代女性，黄花闺女，需要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达成一致的意见，更需要时间。

后来据说，蔡总在宝山地区买的几套房子赠给了小潘，还有上海市区的几套房子属于与前妻儿女共有的，只有靠近西郊的一幢300多平方米的别墅是他们的公共财产，也是后来他们居住的地方。

他们俩正式结婚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里，但我衷心地为他们祝福，祝福他们幸福美满。他们结婚几年后，宝荣公司在激烈的竞争中倒闭解散，蔡总在江苏路大楼里又办了一个公司，在十年后，他又通过他人联系了我，为他搞了一个折叠式集装箱的设计，见面时，他的谈吐，精神，外表依旧，变化不大。小潘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女儿已经上女中读书，小儿子正在上小学，虽然与少女时代变化较大，但她那谈吐，气质和活泼，大方的性格依旧，更有成熟女性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