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年时代(十一)
文化大革命大串联还在继续之中,有些学生不止一次地,甚至数次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接见,最好希望能近距离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那是何等的光荣啊!可想而知,上海去北京的交通是多么的紧张。
我们毕业班又在学校里等待了一个时间以后,反正设计搞不成了,还不如出去散散心,于是大家又纷纷三五成群地去全国各地串联了。虽然我是一个比较喜玩和热闹的人,但我不太喜欢这种又苦又累的串联生活。但当我发觉班级里的大部分人都去“串联”后,又觉得有点落寞,也开始想出去走走。我便与230专业的倪沛林,邹本法等几个同学结伴出去。当然我们不会去北京轧闹忙,而是选择离上海比较近的,又风景优美的人间“天堂”—杭州市。当时火车站的管理十分的混乱,不知道停着的许多列车开往何处?我们只知道双层列车是来往于沪杭之间的专列,我们就往双层列车里钻,列车上人不算多,基本上都有位置可坐,在机车启动时,还有少量的位置空着,我们很幸运地选对了行程。
我们住在西湖旁边的一个中学里,游玩欣赏了西湖景色,吃完了杭州小核桃以后,我和倪沛林俩总是身感不适,感觉没有家里好,便与他们告别去火车站准备回上海。火车站里停着的几列列车都载满了学生,可是火车上没有去任何地方的标记,问车上的学生,他们都不太肯定地告诉你火车的去向,火车站候车室里也挤满了学生(有中学生,大学生),办公室里只有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也被学生模样的人占领着,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夜色渐渐降临,我们根据自己的判断上了可能去上海的列车,好容易挤进了车厢,在走道里占据个能站立的位置,心想:“反正离开上海不远,再艰苦也只有两个来小时,怎么的都能凑伙。”我们在车上又等待了一个时候,车厢里的灯亮了,窗外漆黑的夜色已经笼罩着大地,列车开始徐徐启动,同学们开始兴奋地活动起来,但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伸一伸腰,活动一下关节。列车开始以正常速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我们透过窗户在夜色里始终辨认不出开往上海去的任何标记,我们开始怀疑乘错了列车,但当时几乎所有的列车都只有始发站和终点站,中间根本没有停靠站的,我和同学商量后,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后来才从一位中学生那里知道,我们的列车是开往桂林去的,真是牛头不对马嘴。暗暗自嘲:还不如一个中学生呐!继而又想,不是桂林山水甲天下吗?也倒不枉此一游啊!阿Q精神使我们安定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逝去,车厢里闷热起来,各种难闻异味更加强烈地刺激着人们,使人感到有些窒息。我俩各只占一个立位,已经不足于使我们能坚持到桂林,我们与旁边的中学生商量后给我们让出一些地方,至少曲着腿能坐下,坐下以后感觉舒服许多,特别那两条腿。比我们早上车的人当然他们占领的位置要比我们优越的多,但也许呆的时间比我们多很多,又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都已经昏昏欲睡地睡过去。但也有个别人时间实在长了,实在憋不住了,急于需要方便一下,但必须能经受起‘翻山越岭’之艰苦,又有‘飞檐走壁’之本领,才能到达臭气冲天的厕所里方便一下。方便以后又将付出同样的艰辛返回到自己的位置,此时,只是感觉轻松了许多。但这样的一个往返无疑将惊动许多人,还会遭来许多人的埋怨,甚至粗鲁的谩骂。你只能闷声不响地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打发自己早点昏睡过去。
这时,我真的很后悔不该出来串联,这真是自作自受啊!想着想着,伴随着列车有节奏的震动和噪声,再加上一天的疲惫,慢慢地也昏睡过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的一次免费“旅游”,使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半夜醒来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浑身发烫,我轻轻地推醒了坐在我旁边的同学,问他:“您感觉怎样?”他张开惺忪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说:“我感觉很不舒服,口干舌燥的,好像有点发烧。”我从他那涨的通红的脸和十分难受的神情证实他也病了,我们俩真同病相怜了。其实,平时我的身体要比他强健许多,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所以,即使现在都病了也不能表现的比他弱,所以,我没有把自己很不适的感觉告诉他,并给他腾出一点空间鼓励他说:“靠过来点可能舒服些,再坚持一下,天亮就到桂林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天亮是否就到了?只是相互安慰而已。
在次日十点钟左右,我们的列车才达到了桂林市火车站,我们俩拖着疲惫不堪的病体,相互搀扶着走出车站,根本无心去领略这个陌生的城市的一切,而是急于根据在车上询问到的广西师范学院的地址去寻找暂时的归宿,得到了好心人的指点,帮助,我们很快地找到了归宿。我们被安排在一个校外的一个宿舍里,宿舍里只有我们俩,宿舍里躺着四个床位,床上的用品还算整洁,我们在向右隔开两个宿舍的盥洗室里洗漱以后,然后又在旁边的厕所里方便以后就回到了宿舍躺下休息。手腕上的錶告诉我们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但我们没有一点食欲,只有口干舌燥,我们商量以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就医,必须吃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决定起床去寻找学校的医务室或医院。经过询问,我们在学院内找到了医务室,医务人员和善又认真地给我们进行了诊断,诊断结果,我们都患了呼吸道感染引起发烧,体温分别为38.5°和38.8°,给我们各自配置了三支青霉素注液,要求我们卧床休息,按时打针。
我们在卧床休息期间,只是去校外水果店各自买了几只文旦,我们感到桂林的文旦特别好吃,水分又多又甜,而且价格特别便宜,那时候我们俩胃口很不好,基本上就吃这水果。三天后,我们基本上恢复了,体温趋于正常,胃口也好起来了,感觉有精神了,我们俩走出校门去桂林市市区兜了一圈,当时只有中山路相对比较繁华些,但马路很狭窄,刚刚能让两辆汽车相向通过,马路两旁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百货商店,都是一些杂货店铺,米粉小吃店,水果店。马路上很少看到有汽车通过,即使像上海的三轮车,自行车也不多,他们习惯于用扁担挑着搬运东西,而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身材矮小,瘦弱妇女在从事这样的体力活,看着她们挑着重担步履蹒跚在街上艰苦行走的样子,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不由得要呼唤:“桂林的男人哪里去了?”桂林的男人来了,他们的个儿与他们的女人一样的矮小,瘦弱,只能被他们的女人宠着。
在中山路南侧几乎与中山路平行的就是桂林市著名的丽江,丽江水清澈见底,江面不太宽,为方便过江,江面上搭着许多负载不大的桥,经常看到那些妇女挑着柴火从桥上通过。
在兜的过程中,我们知道桂林市有几个景区,有七星岩,芦笛岩,还有阳朔山水甲桂林著称的阳朔。但由于身体刚恢复,且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急于回上海,商量结果,既然来到了桂林,就决定去距我们住的最近的七星岩参观一下。在次日的早晨,我们搭上去七星岩的汽车,走马观花地游玩了七星岩,岩洞的景色非常壮观,岩洞很深,很长,由五光十色的灯光配置,使具有丰富想象力的游客可以把每个景点幻成许多画面。岩洞里有一段是水路,可以乘坐小船游览两岸的景色,这是我们第一次游览岩洞景观,也是唯一的一次,所以,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我们的身体已经恢复,还有许多景点没有游览,但我们俩还是没有雅兴去参观而急于回家。可是家又是那么的遥远,来的时候已经使我们乘怕了火车,所以,我们需要规划一下回去的路线,两个人很容易达成一致,决定乘火车至南昌,然后再乘专列至九江市,再乘轮船回上海。虽然花费的时间要长些,但人可能舒服许多,再说时间对我们已经不重要了。
桂林市火车站里旅客不太多,我们不由得纳闷起来,因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拥挤不堪,后来我们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当时上北京串联的是所谓真正的革命派(造反派与保守派),借串联为名到处游山玩水的则是逍遥派,而这里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的著称,一般来到这里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能尽兴的。而我们俩可谓不会欣赏美景的书呆子,但正好占了不拥挤的便宜。我们按照既定路线很顺利地到了南昌市,没有出火车站就搭上去九江市的列车,于当天晚上到了九江市,我们在九江饭店里搞了一个房间,这里比广西师范学院的住宿条件要好许多,由于旅途的劳累,漱洗一下就休息了。次日早晨,我们在饭店的餐厅里遇见了几个逍遥派同学,他们是乘着串联的大好时机,准备上庐山一游,并邀一起同游。我们知道庐山是中外闻名的避暑胜地,国共两党的领袖及一些大人物都来过这里,著名庐山会议也曾在这里举行。但还是身体的原因,我们最终还是没有与他们同游。
我们只走马观花地逛了一下九江市的古老而狭窄的石板小街,领略一下小街两旁的具有当地特色的杂铺店,小饭店和所谓的百货商店。在次日的上午,我们搭是长江里的轮船回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