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許行先生夫婦。
今天是許行先生的九十大壽,許行是著名香港政論家,曾經是香港三份雜誌的創辦人,即觀察家、南北極和開放雜誌,發表過大量評論文章,六十多年如一日,從未停止過思考、學習和研究。
許行先生出生於1925年,本來許家也曾是江南一甲鄉紳,誰知到他小學畢業後家道中落,無奈,小小年紀便要出來找工作。他做過醫生醫務所的助手,由此他學會很多醫學知識,之後,他又到一間中學的醫務所工作,就在那時,許先生開始參加了學生運動,同時接觸了中共地下黨。這在當時是非常普遍的,其實後來的很多共產黨員也是同樣通過參加學生運動,而接觸地下黨的。
然而,我們的許行老師是不同的,接觸地下黨的同時,他買來“資本論”、“列寧全集”等馬列著作,潛心研究共產黨,跟共產黨所信奉的馬列主義。多年以後,他讀到一本叫做【我從蘇聯歸來】的書,被深深震撼,原來蘇聯推行的那一套所謂蘇維埃社會主義,與馬克思理想主義相去甚遠。同時,他又結合當時中共的實際情況做深入分析,發覺中共在馬克思主義的實踐上也有着極大失誤。
因此,在國民黨節節敗退,中共奪取全國政權之際,不到三十歲的許行老師做出決定:離開生養他的故鄉,由上海移居香港。在眾多當年逃來香港的上海人當中,像許行先生這般,從理論上認識到共產黨本質的,可以說,僅只許行一人。這是因為他善於學習和讀書,當眾人皆沉醉於中共的宣傳之時,唯有他清醒地看到了中國並不樂觀的將來。
剛才講到許老師小學畢業,因家道中落不得不輟學,但他從未停止過學習。二十歲的時候,他開始自學英文,只有一個朋友教會他讀音標,其他如單詞、語法等,全是靠自學。五十年代定居香港以後,許老師竟翻譯了三本英文著作:【齊瓦格醫生】,杜定采夫的【不僅僅為了麵包】,還有變節美共領袖的【約翰蓋茲自傳】,曾在香港時報長期連載。雖然【齊瓦格醫生】一書後來有更好的版本出版,但許行的譯本卻是當時香港的第一炮。
移居香港後,許行老師為解決生活問題,用他僅有的一點錢,在九龍荃灣的一間木屋辦起學店,自任校長兼教師,教中國歷史、地理、哲學、人文、會計、英文等,而當年的學生之一後來成了他的太太,她至今都稱他許先生。
後來,為了在經濟上穩定下來,許行先生成為一日本布料的代理人,但從未放棄他對當年共產黨和蘇聯社會主義的研究,五十年代初,他讀了【震撼世界的十天】,那是作者從美國到蘇聯實地考察十月革命的真實記錄,許行開始大膽懷疑打擊異己的列寧。 1956年匈牙利發生納吉事件,他更加肯定了列寧主義的錯誤路向。當時在香港,研究這方面的人非常少,許老師一面研讀尚未譯成中文的英文原版著作,一面著手翻譯南斯拉夫學者米哈其洛夫寫的【1964年夏天的莫斯科】,並刊登在當時的明報月刊,向讀者揭示當年蘇聯向外界描繪的種種假象,更進一步證實了他對這鐵幕後的所有懷疑。這在當時的香港及台灣,對於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鐵幕陣營的研究,許行無疑是先驅者。
七十年代,正是大陸文革狂潮席捲之時,我們的許行老師用他一貫的研究分析精神,深入淺出地批判毛澤東的神權之荒謬,更尖銳地指出中共自上而下發起的這場政治運動的背後動機,直到1976年毛死次年,1977年,許行索性自己辦起了雜誌【觀察家】,一邊做生意,一邊辦雜誌,把做生意賺來的錢,都投到辦雜誌上面,誰都知道,辦雜誌鮮有不虧本的,但這是他的理想和興趣,所幸許太非常諒解和支持,儘管如此,雜誌辦了四年,出版了45期,仍不得不結束。但【觀察家】卻給廣大讀者留下精彩的回憶,從北京西單民主牆,到魏京生的繫獄,到星星畫展,到李爽事件等等,尤其許行與法國學者編彙的【北京之春】民刊匯集,更是對中國民運的巨大貢獻。
許行老師不僅熱衷讀書學習,更醉心藝術,在他47歲那年,他們夫婦去歐洲旅行,跟大多數人去歐洲旅行不同,許老師深受歐洲文化藝術的震撼,回港後便參加了中大校外課程,從素描開始,版畫、油畫、雕塑、絲網印,無不涉獵,移民溫哥華後,又特別去學了燒陶工藝,在他家裡,隨處可以看到他的作品,雕塑、書法、篆刻、陶藝、紙漿畫等等,數都數不過來。
在許行先生75歲那年,電腦開始普及,他立意要學會用電腦寫稿及查詢資料,許太看他年紀大眼睛又不好,勸他放棄,許行這樣回答:
“我還沒試過呢,怎麼知道就不行呢?”真是說得好!
一年以後,許行為開放雜誌寫的稿,不僅可以用電腦手寫板打字,更可使用email傳送稿件,其他諸如查詢資料等,更加沒有問題,所查資料不僅中文,還有英文和俄文。
總之,在許行的詞典中,沒有無事可做這幾個字,不斷地變換工作內容就是他的生活。我沒有問過許行老師怎樣保持長壽這一類問題,因為我知道他的長壽來自多年以來勤勉於學,健筆縱論天下,也來自他對於美和藝術的追求,更來自他的樂觀精神,廣交良友,熱心助人。
我在此不僅祝賀許行老師的九秩之壽,也趁此機會,為各位的健康和長壽,讓我們像許行先生那樣好學不倦,獨立思考,追求真理,熱愛生活,醉心藝術,活出如許行先生那樣的生命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