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续缘 （四）

袁科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凤晴。他刚输了两包红塔山，却一点也不在乎，相反却有几分欣喜，因为潜意识中这是他希望的结果。他也意识到，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哄一哄眼前的女孩，因为如果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她恐怕已经很气恼了。

“这位是小关。我最好的朋友。刚才你已经见过了。我想正式地介绍一下。小关，这是凤晴。”

“你好。”凤晴露出笑容。

“你好你好。关雄，英雄的雄。第一次来看小科？欢迎欢迎。小科这人那儿都好，就一个毛病：一看见漂亮女孩脑子就短路，然后就犯木，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他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别见怪啊。我回头修理他！这小子有时候确实挺可恨的，特欠揍。好几次我也忍不住......”

袁科在关雄肩膀上重重一拍，打断了他的话。

“五年前我刚见到小关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你好，关雄，英雄的雄。”他学得惟妙惟肖，“我当时就说呀，关雄同学，你的名字取得不太好啊。关雄，英雄的雄。这英雄怎么给关起来了？这不就悲剧了么。说不通啊，如果换成狗熊的熊，就说通了。”

关雄给了袁科一拳：“这几年就没见他这张狗嘴里吐出过象牙。我都习惯了。”

俩人嘻嘻哈哈大笑一通。凤晴也被逗得笑了，脸色也好了很多。袁科趁热打铁。

“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吃饭去，好不好？”

凤晴看了看袁科，眼里闪过一丝幽怨。她其实早就饿了，可是一直被袁科忽视，偏让她去见那个黑胖子校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见面就黏着她没完没了地说话，想走都走不开。她站起身向小关礼貌告别，和袁科一起出了门。

出了16楼的大门，凤晴忽然站住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我来之前也没问过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

“怎么可能。你能来我挺高兴的，真的。我有时候一根筋，你说要补物理，我就当真了----其实我也可以给你稍微讲一讲，如果你需要的话。回头咱们再说。走吧，吃饭去。”

凤晴没有动。

“那我现在跟你去吃饭，会遇到很多人。万一，万一你女朋友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袁科笑了，他觉得脑子又开始够用了。

“你在担心这个？我现在没有女朋友。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如果你愿意，今天可以假扮我女朋友一次，让我也过过干瘾。”

凤晴刚松了一口气，听了后面这话脸颊又开始发烫。

“这也能假扮呀？”她小声道。

“我开玩笑呢。我们这儿男女生一起打饭的情况非常少，所以一旦出现，即使不是男女朋友，也经常被人误解。今天咱们大概能遇上不少熟人，他们十有八九会把你当成我刚交的女朋友。”

“那你待会儿怎么说？”凤晴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我一般不说什么，除非错得离谱，比如我妹第一次来的时候。非要说，我就说你是我表妹，行么？”

凤晴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是别说吧。”

“说什么其实都没用。因为不管是真的假的，在这帮小子眼里都是真的。他们在清华呆了几年，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吃饭睡觉锻炼身体，很多人一年下来跟女生也说不了几句话，早都憋坏了。由他去，他们爱怎么琢磨怎么琢磨。这种事，就像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凤晴掩口窃笑。清华看来真是个特殊的地方啊。

俩人从楼前停放的一排排自行车的缝隙里穿过，慢慢走上大路。路上来往的人依然很多，大多数都是学生。快到十食堂的时候，迎面碰上四个束流物理专业的同学买完饭往回走，大老远的就七嘴八舌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哟，找着啦？小科，她刚才可是找到我们13楼去了。”
“小科，这就是你不对了。她第一次来，你怎么不接一下呀。”

“谢谢你们给我指路。”凤晴大大方方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应该的。”
“小科你小子好福气呀。”
“大妹子，你那儿要是有别的妹妹没男朋友的，给我介绍一个行么？”
“对对，介绍介绍。”

袁科赶紧解围：“好了好了，哥儿几个，要讨媳妇早说呀。过几天这不都要各奔东西了么，她再给你们介绍有什么用啊。”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够意思。”
“...... ”

几个人抱怨了几句，说是要急着回去喝酒，否则菜该凉了，就告辞走了。俩人转眼间来到了食堂门口。 

“刚才没吓着你吧。”

凤晴笑着摇摇头。

“这人一到大五，就有点痞了---大四都还好。我们这一届更痞一点，大概是因为什么都见过了。不像大一刚入校的时候，一个个都特单纯，跟女生说句话还脸红。”

袁科说着，推开了食堂的大门。凤晴道了声谢，刚要进去，袁科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只好又回过身。远处跑过来两个学生。袁科认识，俩人都是物理系88级的学生，现在上大二。

“小五啊。什么事？”

俩人喘息稍定，刚要回答，却看见在袁科身旁亭亭玉立的凤晴，俩人不敢直视，一时又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袁科有点不耐烦：“有话快说。我还得跟媳妇吃饭去呢。”

“她真是你媳---媳妇？”小五惊讶道。

见袁科没什么表示，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嫂子好。” 

凤晴一下子羞得满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