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告读者朋友:
本人因事明日赴中国大陆,约停留50天。此间因无法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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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谅解! 深致歉意!
九,綁票炸彈
一大早,傑克森鬼鬼祟祟跑來做什麼?我看見他腋下還夾著個網球拍袋子。
我和Jim把傑克森弄到了亨特堡裏,放在一張高腳床上,亨特、安妮都趕來了。
亨特檢查了他的傷勢,認定是腦震盪,沒有危險。
亨特的表情挺怪——一種很滿意的神態——搓搓兩手,又把手臂抱在胸前,一只手還托在下巴上,兩眼放光,甚至在微笑。我突然想起來了,傑克森這不就是個‘自投羅網的俘虜’ 嗎?我也立刻興奮了——真的好像有天助,怎麼會這麼巧,要什麼就來什麼呢!
亨特和我立即出發去接亞當,我們超速行駛,在紐約州北部的寬敞的高速路上狂奔。往返八百公里只用了四個多小時,我們以‘綁架的方式’把亞當斯密弄來了,他當時正在睡懶覺。
當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傑克森也清醒了。他不明白這是在哪兒,為什麼只有一個身穿白大褂戴黑框眼鏡的醫生守著他,瞪著他,旁邊桌子上好像還放著些儀器。
我們三個人——亨特、安妮和我——在監控室觀看這個場面。亞當斯密此時表現出了他的專業水準,他用不多的時間在與一臉驚慌的傑克森做了一番簡短交流之後,傑克森就平靜下來,不但平靜了而且平靜得越來越過分。他那雙眼睛的眼皮直打架,好像撐不住重量似的慢慢合上了。亞當斯密在十幾分鐘裏讓傑克森跌進了深深的催眠狀態。
錄音設備錄下了全過程,亞當斯密在沒有酒精在他身體裏作祟的時候,表現得異常精明能幹,他按亨特設定的提綱,把傑克森頭腦裏的大量混雜資訊掏了個底兒掉——我們有了收穫,得到了一些可稱是寶貴的資訊,這些資訊使目前朦朦朧朧的狀況變得清晰起來。我們很興奮,但是也有遺憾——安妮的興奮遠低於我和亨特——在這些資訊中唯獨沒有安格的蹤跡。
亨特、我、安妮三個人聚在一間小小的客廳裏,其實不該叫它“廳”,叫它“室”才對,因為它很小,又很溫暖。四壁是天鵝絨鋪面的,地上有很厚的乳白色的長毛地毯,窗櫺兩邊上垂下的窗幔直落到地毯上,三張低矮的安樂椅罩著柔軟的飄著皂香的棉毛巾。總之一切都很軟很暖,只有中間的茶几是硬硬的玻璃臺面。茶几上的茶壺溢著清香——說不清名稱的高級茶香。還有幾個磁片中盛著奶黃蛋糕和小茶點以及散落著的風乾的菱角、栗子和花生。
窗外秋風的嘯叫聲隱約傳來,使這裏更顯暖意融融,非常親切。
這是亨特特意為安妮營造的氣氛,他在設法安慰安妮,想讓她感到溫暖,我覺得亨特心中對安妮似有歉疚。說不清是為什麼,亨特是個感情很樸實的人,自作多情的病態心理是他最厭惡的,他不可能有那一類的做作。那為什麼會有歉疚呢,肯定存在一個真實的原因,這又是我不知道的。
“安妮,請把心放寬,我可以負責任地講,你弟弟現在很安全,不必有任何擔憂。在你‘勾引’我的這段時間裏華是寄希望於你的,只要你自己把握好怎樣應對他,就不會有問題。下邊的事由我來解決。”
安妮臉上是那種無奈的平靜,但她沖亨特點了點頭,亨特的誠摯讓她不無感動。
亨特開始轉變談話方向,講些有趣味的事作話題。
這是關於傑克森和Jim的事。
傑克森好像是遭老天爺特別“眷顧”的人,總在扮演倒楣的角色。從撞車事件起接連受傷,頭破血流,看上去是個十足無能之輩,好像是華雇來專門受苦受難的。其實不然,亨特說,華雇用此人絕非愚蠢之舉,從催眠的結果中得知,這個看上去面色蒼白的年輕人有一些特殊本領。亨特兩次給他檢查傷情時發現,這個人瘦長的身體上肌腱異常發達,十分強韌,手臂、肩背、胸腹部到腿部,幾乎所有的肌群,即使在鬆弛狀態下都堅實得令人咋舌。他在催眠下的囈語中道出自己的功夫:攀援絕壁如履平地。當然這裏面有自我吹噓,可是類似中國鼓上蚤的功夫可能是有的,而且看到那一身成條狀的肌肉也可以揣測他的功夫大概非一般人可比肩。
傑克森又自喻是“破鎖無敵”,他指的是兩種鎖——破真實的鎖神速,破電腦中的密碼鎖好像更拿手。這就是說,看上去像個雞鳴狗盜之徒的傑克森還居然是個“文武全才”。
能耐這麼大的他,一大清早到亨特堡究竟來幹什麼呢?他隨身帶的網球袋回答了這個疑問——那裏面有一支麻藥搶,是一支鋸掉柄的強力氣槍,很精緻。 槍中的麻藥針劑量足以麻翻兩兩只大型犬,——他是來對付巴斯克犬的。要麻醉兩只狗,為什麼傑克森不夜間來呢?那樣不是進退更自如嗎?
兩只巴斯克犬每天夜裏都會被放到花園中自由活動。這兩只受過嚴格訓練的退役警犬,特點是從不高聲吠叫,尤其在夜間,它們會對不速之客進行無聲息的突然襲擊。這正是傑克森最忌諱的——他本來就怕狗(?!)當然更怕巴斯克警犬。
為此傑克森對巴斯克犬做過認真調查和研究,摸清了兩只狗的活動規律,所以選擇清晨在兩只狗奔跑嬉鬧的時刻行動。結果雖然蹊蹺,但不說明他笨,僅僅是有些神道的Jim毀了他的計畫,甚至生擒了他,這只能怪他命不好,碰上了Jim。可是對Jim來說,這絕不是巧遇的命運安排。Jim向我承認,他會感知兩類事情,一是,當附近有人或動物時他能感覺到,二是他關照的人(或動物)有危險時,他的心會異常跳動。對Jim的話,我很難理解,但我相信。Jim不懂得撒謊,更不會吹擂。
我把這些都講給安妮和亨特聽,還詳細敘述了Jjim令傑克森兩次平地跌到的情形。Jim的本領會有個道理,是什麼呢?安妮攤開兩手不知道答案,亨特也不知道但不發議論。
社會心理學家對神奇的事情好像不如對華這樣真實的人更感興趣,他把話題轉回到傑克森身上。傑克森在催眠中暴露出,華交給他的任務是“尋找一條可以潛入亨特堡的通道”, 還規定了完成期限——兩天。華的緊迫感越來越強烈了。
華究竟要幹些什麼?從被催眠中的傑克森那裏沒有找到明確的答案,只是模模糊糊地提供了幾句關於“孩子們”的話。亨特認為傑克森對我們所能做出的貢獻應當大得多,絕不僅限於目前這種情況。
“招降傑克森!”亨特突然這樣說。
這個想法很刺激。傑克森的本質我看不清,他先前對我們幹的事都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其性質也難以界定。這個人像個流氓,可又不太像,像個駭客,但駭客不說明品質。他當然不是大流氓,也不是盜賊和匪徒,更不是一個墮落成懶鬼的流浪漢。他受華之流的雇傭,肯定也是基於這個理由——高報酬。總之,這是個難以捉摸的傢夥。一般來講有高技能在身的人是聰明的,而聰明而本質不壞的人更容易接近明理,那麼能否對其曉之以理呢?
亨特說,應當瞭解一下他的家庭背景和少年時期的狀況。
傑克森在催眠中有一句囈語讓我們三個人印象深刻。他說:“那樣對待孩子們,可惡之極!”
這句話無前言後語,很費解。但所表現出的對孩子們的關注挺真實。一個愛孩子的人,其內心世界的善惡傾嚮往往已經明晰——一個兇殘之徒可能對自己的孩子鍾愛有加,但不可能泛愛兒童。而傑克森那句話無疑是泛愛的表白。
儘管如此,傑克森是否可以爭取仍無定論,心理學家亨特似乎也止於此。他傾向於去爭取,但又很審慎。可是很快亨特就不再猶豫了,他找到了傑克森父親的資料。
資料裏顯示,他父親死於越戰,是為了保護幾個越南兒童而死於自己的長官的槍下。幾年之後才被撇清真相,平反後被追認為為國捐軀的烈士,那是又一個長長的故事。
如果真有什麼善惡基因存在有人體中,傑克森肯定是屬於善的一方了。這個評價使天平就這樣向我們傾斜了。不過,爭取傑克森在我看來是個艱巨工程,一定會費時耗力。我們的時間有限,來得及做這件事嗎?但是亨特以專家的速度迅速完成了——僅僅一天,他與他單獨相處了一整天之後,傑克森沉默地離開了。這個人形象依舊,仍然是白臉蒼蒼的樣子,但眼神不一樣了。嬉皮式無賴的感覺沒有了,這說明他以前的那副神態是在別人的敵視目光中故作的,現在敵視沒有了——亨特讓他確認了這一點——再去硬充無賴式的好漢自然就不必了。
傑克森在最後的談話中,告訴了亨特關於“孩子們”話題的具體所指——這個內情猶如一枚重磅炸彈在亨特堡那裏激起了軒然大波!
華要綁架孤兒院的孩子!這個從傑克森嘴裏得到的消息讓每個人都震驚無比。
亨特和我立即趕往孤兒院,安妮留守亨特堡做各種準備。到達孤兒院後我們立刻得到了一個壞消息——一名華裔孤兒失蹤!
孤兒院院方尚未報警,失蹤還不到24小時,人們在盡最大努力尋找。
亨特當機立斷——把所有的孩子們移往亨特堡。一共67名不同年齡種族的孩子,被安排在大廈最高層的各個房間裏。
亨特當天購置了70張小床和一批網片,這些網片被安裝在頂層的平臺花園的四周圍牆上,以保護孩子們。當這一系列安排迅速完成時,那個失蹤的五歲小姑娘也找到了,或者不如說是她自己回來了。
一個嬌小的黑髮小姑娘哭哭啼啼地從一個街角走向孤兒院大門。一個嬤嬤發現了她,遠遠地奔了過去。孩子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哭得蓬頭垢面,臉上的淚水混著自己小手的抓痕,顯得很可憐。此時大家都以為這是一場虛驚,只是一次走失而已。但是,當嬤嬤給她換衣服時發現,她貼身穿著一件孤兒院裏從未見過的米黃色小背心,這並不是一件紡織品,而是薄塑膠製品,半透明,完全貼在那個小小的身體上,全封閉沒有縫隙,這東西讓所有的人驚愕不已。仔細看可以發現塑膠下有許多不同顏色的細線,像電線,下部邊緣有一連串黑色薄片環繞與線相接。背心的正中心有一個寫著字的紙片藏在塑膠片下,字跡清晰可讀,上面的英文這樣寫著:“不要脫下背心,不要剪割塑膠,更不要弄斷任何一根色彩電線,否則會傷害孩子。”
嬤嬤立即報警了,當亨特由亨特堡趕到這裏時,警方專家已經在那裏佈置了工作現場,正在琢磨這個奇特的背心。
黑髮小姑娘——Judy(朱迪)現在不哭了,甚至笑眯眯的,她在吃蛋糕、喝牛奶。她對伏在身邊的大人們的關注感到有趣。甚至在一個年輕員警扶起她的小手臂用放大鏡觀察那裏的塑膠時,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她使勁地壓擠著那個小夥子的手,好像有人要搔她的癢。這個動作讓人揪心,很怕會引發爆炸,但是那個塑膠背心很光滑,也挺結實,即便是孩子躺下來打個滾兒,好像都不會有問題。
在場的警官們大惑不解,這裏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如此古怪,一個孤兒院的弱小的華裔孤兒怎麼會招惹來如此怪異的罪惡舉動?
一邊哄一邊小心工作的年輕的員警,嚴肅的面孔上勉強擠出一點微笑以敷衍孩子。他額角上漲紅的血色在發洩著心裏的憤怒,他叨叨著:“該死的魔鬼!”
亨特把為首的警官叫到一邊,談了很久。
最後穿著黃色小背心的女孩隨警方走了。
朱迪斯來電話找亨特。
他說:“丁先生由泰國發來Email告訴我,亨特先生有意與丁先生的商業顧問——也就是我本人談一樁生意。”!!
亨特手握著話筒,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我在等這個電話,你能到我這裏來嗎?”
“當然,當然!!”
“能否立刻就來,不知是否有時間?”
朱迪斯非常客氣地應允了這個約會。
朱迪斯,就是華宴請我們時坐在他旁邊的身形佝僂面帶病容的白人,說是商業顧問,倒像個狗頭軍師。
亨特認真查過此人的資訊,所知甚少。在他名下確實有一間商業金融諮詢有限公司,規模不大,但所在的位置很顯眼——華爾街,就在曼哈頓,距亨特堡不遠。
綁架兒童敷設機關的罪案沒有見報,——這是亨特要極力避免的,什麼原因自不必說,亨特用的什麼辦法避開媒體呢?先是給羅伯遜高級警督打了電話,而後又說服了最先到達現場的嗅覺最靈敏的紐約時報記者斯通,暫不報導。斯通與亨特有點特殊的私人交情,具體細節我不知道。但兩個人見面就鬥嘴,從那種言語交鋒中可以聽出,他們好像相互欠著什麼人情債——有這種怪事,“相互欠”不就擺平了麼?不,兩個人都信誓旦旦地要對方還這個債。在我聽來,實質上哪是什麼人情債,而是相互調侃中建立的一種特殊的情誼,而又偏偏要把情誼掩在爭吵中才過癮的一個“癖好”罷了。
華的迫不及待終於釀成了犯罪——這是我們所能確認的華踏入這條不歸路的第一步,但是話說回來,這之前他究竟幹過多少罪惡勾當,我們並不知曉。
單從這個犯罪技巧看,水準不低——這個行動不大張揚,但震懾力不弱,而且做得天衣無縫——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把這樁罪案與華聯繫起來。
一樁生意的起步會談與一起兒童綁架案有什麼聯繫呢?只有這幾個當事者心裏最清楚,但心裏清楚與證據確鑿相隔十萬八千里。
翌日清晨,我在亨特堡見到了亞當斯密。他的到來讓我吃驚又高興。前一天大家在沮喪和忙亂中渡過,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亨特,他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似乎任何時候都會按部就班地佈置下一個步驟 ——亞當當然是亨特請來的。
亞當現在像變了個人,衣履整潔,瀟灑中還帶有幾分帥氣。我敢肯定是亨特改變了他這個好朋友的形像。據說,亞當斯密將留在紐約不走了,將有一個亞當斯密任總經理亨特任董事長的精神健康諮詢公司出現在南曼哈頓。
朱迪斯佝僂著身子走進了會客廳——就是我們三個人飽嘗溫馨的那個暖融融的小室。在一個偌大的大廈裏選擇這個區區小室來談生意,是件怪事。但是朱迪斯滿面春風地寒暄以對,沒有對這種安排表現出絲毫的異議和不快,相反,他倒很讚賞地四下張望,對這裏的地毯和天鵝絨圍牆及窗幔做了一番專家式的品評,話裏話外透著精明的生意眼光。
我方參加會議四人——我們三個加上亞當斯密。
對方一人,朱迪斯沒帶任何助手。
朱迪斯態度謙和,他唯一有點狐疑的是亞當斯密的出現,可以看出,朱迪斯早已瞭解這裏的三人梯隊組合。現在見到第四個完全陌生的面孔,露出了些許不安,但很快就恢復了笑意。
這個商業性談判的房間很小——好像與之對應的,這個談判的話題也極少——只談價格。甚至沒有序語,沒有任何形式的鋪墊和渲染。
“請亨特先生出價。”朱迪斯在言歸正傳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說的。單刀直入,簡煉之極。
這是首次談判,竟好像是歷經久久商業較量之後的終極定價之談。但在座者沒有任何人表現出不解,足以見得,前面已經發生過的一系列事情,已經形成了多麼深厚的‘默契’。
小玻璃茶几上放著形狀怪異的顯示器,它的前面是弧形,後面,也就是朝向我們的一面是一般的顯示幕。
亨特手裏有一個電子手寫板,他不回答朱迪斯問話,而是在手寫板上寫下了:
“1 B”
朱迪斯肯定看到了顯示器朝他一面的球面銀屏上這個顯示,他雙臂抱攏在胸前,一只手托著下巴,頭微微低下。兩眼從上眼簾愣愣地看著這個“1 B ”,久久沒有出聲。他似乎還在確認它的含義。我和安妮有些迷惑。
我忽然明白了,“1 B”是一個BILLION——10億!
上帝,我真的很驚訝!
“哈!”朱迪斯此時發出了這樣一個怪怪的短促的聲音——,“哈”,是什麼意思呢?表示驚訝?不,不是,他的面部沒有驚訝。他在用一個小手指的指甲輕輕在頭頂上稀疏的灰發之間劃動,好像那裏很癢。而後又用同一個指甲輕輕刮了刮自己的一側鼻翼,之後才把手放下了,慢條斯理地說:
“出這個價,可以講講理由嗎?”
亨特點點頭。
“請講,”
但亨特不出聲,仍然在手寫板上寫:
“1/10 B——房產
4/10 B——藝術品
5/10 B——知識產權”
在下面又寫上:“三位一體,不可分割。”
談判陷入了僵局,小室裏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