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
“爸爸,我和大卫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让哥有空就来看看你。到了C国,我也不清楚联系你们是否方便,我会尽量给你们打电话。电话不行的话,就写信。”大卫陪着婉仪前往Y城向父亲黄复告别。
此时,黄复已经接到摩尼大总统关于“摩尼盛会”的邀请函,时间就订在后年初春。届时,来自摩尼星的飞碟会专程把他接往盛会之地。黄复原本打算让婉仪同行,没想到她此番回家竟是为了辞行。她要和大卫即将返回C国探亲,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张预先签好的往返机票,也许最后会变成有去无回的“单程车票”。
“悲莫悲兮生别离”,黄复难掩情绪低落:“我大概是老了,越来越容易伤感。唉,人间离散是常事,我又何必庸人自扰,还是好好祝福你们此去一帆风顺吧。”送走怀有身孕的女儿,他暗自藏起“摩尼盛会”的信函,没有告诉婉仪,也没有告诉千行。
从Y城回来数天后,婉仪和大卫在C国联络人小孟的陪同下,启程飞往H港。两人在H港稍事休息,立即乘火车抵达C国京城。金秋十月,在京城迎接两人的正是小叔何则润。
在小叔的安排下,小孟周到地陪同大卫夫妇由北到南游玩了两个多月。
常年呆在美国的婉仪象个贸然闯入陌生文明的外星人,吃惊地看到C国的人们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纪。他们穿着色彩沉闷、式样保守、质地简陋的秋装,说话、动作、表情都极为相似。人们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而商店、食品店里供应匮乏。一切都显得陈旧、粗陋,尚待发展。
小孟带领他们去的旅游景点,大多历史悠久,古色古香,气韵非凡,庄重典雅。古老的东方文化令人震撼,遗憾的是好些地方都有些残破不全。“这是因为过去的破四旧运动,对很多历史文物和名胜古迹都造成了冲击。今后,我相信会有一系列的修复工作。”小孟解释道。
“运动?”婉仪不解地听着这个奇怪的政治术语。“运动”似乎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居然可以造成全国性的对历史、文化的破坏。
“这里的人们,他们也许过去生活得比较艰苦。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精神风貌一个个都积极振奋,非常乐观,看来对眼下的政府都信心十足啊。”大卫提醒婉仪要透过表面看到实质。
游览途中,最让婉仪印象深刻的是:无论北方还是南方,无论城市还是郊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标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口号。
大城市里的标语紧跟时事,与时俱进:
“支持自卫反击战,誓死保卫祖国。”
“只生一个好!”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为建设四化奋斗终身!”
而在城镇边缘歪斜倾倒的土墙上,那些层层叠叠年代久远的旧标语,历经风雨,颜色斑驳,字迹依然可辨: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狠斗私字一闪念。”
“打倒美帝国主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警惕正在走的走资派!”
“反击右倾翻案风!”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婉仪看着这些标语,感觉莫名惊诧:“这里怎么到处充斥着政治口号和政治文化?”
“呵呵,你别看这些东西了。 这些标语后面有沉重的历史背景。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要从动乱中汲取教训,一切应该向前看。这一片大好河山,百废待兴,正等着我们去重头建设。你没有见过战乱后的T国,那才真叫一穷二白。毋庸置疑,C国这片广袤的国土,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巨人。”大卫情绪高昂,不断开导婉仪。
从南方的海滨返回京城,大卫马不停蹄地向何则润报到,申请新工作。
“你呀,最好把名字和身份换一换。先去机械工业部呆一段时间,接受组织考察,我随后再给你做出进一步安排。至于婉仪,很简单,等她生完孩子,我们给她一些科研人员资料,让她自己去挑选,组建个实验室。”何则润雷厉风行地给大卫下达了明确指示。
在何则润的建议下,大卫正式成为C国公民周辰远,来到了新的岗位。
夜已深,辰远在书房还亮着灯。婉仪睡不着,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白天让保姆熬好的冰糖燕窝羹。推开书房,刚一进门,就见满屋的烟雾缭绕,呛得她直咳嗽。辰远眉头紧锁正在伏案疾书,抬头看见婉仪,赶快起身推开所有窗户,挥动着双手,想让屋里的烟味赶快散掉。
婉仪把瓷碗放到书桌上,看见案头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不禁一阵心疼:“辰远,你现在抽烟太凶了,这一天得有大半包吧。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点烟,少熬点夜。”
“别担心,这烟是小叔特地让人送来的好烟,对身体伤害不大。我正在准备一份计划草案,明天就要提交给部委领导讨论,你自己先睡吧。”辰远端起宵夜,边吃边叮嘱婉仪。
“什么提案这么着急,需要熬通宵啊?”婉仪流露一丝不满。
“呵呵,不是领导着急,是我自己心急。我心里有一幅宏伟蓝图,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它早些化为现实啊。”辰远舒展浓眉,面露微笑:“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你就是让我早点休息,躺在床上,我也根本睡不着啊。”
“是啊,你被战乱耽误了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我去睡了,你就安心工作吧,记得早点休息。”婉仪回想起辰远坎坷的半生,也不再强求,自己回卧室先躺下了。
接下里的日子,婉仪逐渐习惯了辰远的日益忙碌。她不再去书房打扰他,每天自己看完电视后,躺到床上翻翻书,就独自睡下了。
天气渐渐寒冷,由秋入冬。好些个夜晚,婉仪独自醒来,起身拉开窗帘,望见深深的夜空有稀疏的星光闪烁。北国的夜晚,宁静安详,哪怕是置身都市中,也会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在古老与新鲜中,在落后与开放中,婉仪慢慢感受着这城市的变化。这悄然改变着的,还有身边的辰远。
C国政治文化极为浓郁的工作环境,辰远并不陌生,他之前在T国已经有了充分的历练。到了新岗位,他很快如鱼得水,受到众口交赞。半年后,一份详细的考察资料呈交到孙万青的案头。孙万青和何则润简单讨论之后,决定吸纳辰远为SUN集团的正式成员。
“SUN集团?孙万青?”辰远非常意外,他头一回听说这个组织。
“SUN集团是孙万青同志以红色思想为方向,红色组织为基础,一手创办打造的明星集团。能够进入这个集团的,绝对都是拔尖的人才。提到孙万青同志,我们每位团员都发自内心地敬重她,她在组织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说SUN集团的每一位团员都是一架战斗机,那么,孙万青同志就是这些战斗机赖以停靠的巨型航母。”何则润发自肺腑地赞叹。
“也就是说,孙万青是SUN集团的创始人、领导人?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她。”辰远不解地问。
“她可不是一般人。”何则润在沙发中把身子向后一仰,露出神秘的微笑。
“怎么个不一般呢?”这情形,让辰远没办法不去刨根问底。
“我要说她不是凡人,你相信吗?”何则润忽然问。
“啊?!”辰远的嘴张开后就再也没合拢过。
“给你看张照片,眼见为实,事实最有说服力。”何则润从贴身内衣袋里掏出一张塑封的照片,双手护着,无比恭敬地递给侄儿。
照片上,一位衣着寻常、面貌慈祥端庄的中年女性端坐在一张藤椅内,奇妙的是她身后有一圈耀眼的光芒,照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这叫大光明境,极为罕见。孙万青同志平时和颜悦色,平易近人,和普通女性没什么两样。这种神奇,她绝对不轻易示人。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和好几位团员都亲眼见过她放大光明。这张照片是在我们苦苦哀求后,在她的特许之下,才拍摄到的。”
辰远只有啧啧称奇的份儿。
“当然,放光并不代表一切。我们也不是肤浅之人,只要看到有人放光就去磕头跪拜。重点是,孙万青同志她有智慧,有抱负,有担当。她是肩负伟大使命的舵手,传播红色思想、太阳能量。在她的英明领导之下,鲜红的太阳一定会照遍全球。”
“这个……我们SUN集团的目标是什么呢?”辰远满腹疑惑。
“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构建全人类的正义、和平和幸福。想想看,红太阳照耀每一个地方,再也没有任何一处黑暗死角。”何则润看出侄子的反应不够热烈。“唉,语言的力量太苍白。接下来,你会接受一个神圣的入团仪式。你自己去亲身感受一下,就会明白我的话了。总之,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要想在金乌七国建功立业,你就必须加入SUN集团。入团之后,甭说什么机工部长,就是国家总理的职务,也都是有可能的。”
辰远素来是个心怀大志的人,总在不断寻找并且挑战新目标。虽然对那位孙万青同志的“神迹”将信将疑,SUN集团的理念也过于空洞抽象,但是“机工部长”这个职位确是实实在在成就大业的良好开端,十分诱人,无法拒绝。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那一瞬间,辰远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野心。
就在辰远早出晚归,甚至多日不归家,忙于新工作的时候,在家安胎休养的婉仪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了丈夫的疏忽和冷落。身边有保姆照顾,她在诺大的房间里,终日对着仅有一两个频道的电视发呆。夜里不知道辰远几点到的家,早上不知道辰远几点出的门,两人再也没有在同一张饭桌上聊天、吃饭。偶尔打个照面,辰远和她也几乎没话。
婉仪渐渐看出来,辰远是在刻意躲避她。
家越来越空旷,辰远留给她的只有逐渐模糊的背影。婉仪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该和谁讲,只好念念叨叨说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小叔偶尔会来家里坐坐,陪婉仪聊天解闷,让她多少有些安慰。她替丈夫留着面子,没有把苦水倒给小叔听。
“辰远是组织的人,国家需要他,投入工作脱不开身很正常。而且,他还要经常到外地出差。”何则润总是这样开导她。
时间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是从哪里觉察到它或快或慢的脚步的呢?因为变化。
此刻和上一刻,以及下一刻的不同,让我们确认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没有变化,我们会丧失对时间的把握。而衡量变化的节奏,由此产生了时间。
那么变化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是因为或粗或细的生灭。
明显的,易于观察的的生灭,是粗的生灭,比如物质;细微的,隐蔽的的生灭,是细的生灭,比如心念。
从念念相续的变化中,我们看到了无情的时间。
婉仪和辰远的婚姻并不长,只有三年。三年中,那些急促的,或者缓慢的变化,犹如连绵细雨,日与夜相继,不停敲打着他俩各自的心灵之窗。塑造着、改变着,婚姻与家庭的面貌。那棵种在Y城的红豆树早已枯萎。当大卫变成辰远后,他的心也越走越远,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婉仪在一夜又一夜的独自煎熬中,日渐憔悴。曾经的爱,出现了裂纹和残缺。
辰远沉浸于工作中,成天回避着婉仪。在经历了那个神圣的入团仪式之后,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她。仕途一片光明,婉仪的存在却总让他看见自己心上的那团阴影。他找了个借口,搬到了卧室对面的客房。
熬过了阴冷的冬天,第二年初春,一个可爱的男婴呱呱落地。他的出生并没有拉近这对渐行渐远的夫妻,儿子满月后,辰远正式向婉仪提出了离婚。
“为什么?”婉仪难以置信。
“我对你不忠实,早就背叛了你,背叛了这个家庭。”辰远苦涩地回应。
“你是不是早就不爱我了?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等我们走到结婚生子这一步后,你就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辰远和她结婚的目的只是为了最终离婚,婉仪感觉自己被命运一再愚弄。
“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你。离婚之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吧。”辰远不置可否,只是催促她签字离开。
“那孩子呢?他还这么小,你就舍得和他分开。”婉仪痛彻心扉,想用襁褓中的儿子挽回丈夫的留恋。
“这个孩子你带不走的,他和我一样,都是属于国家的。”辰远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狠心、自私、冷酷?”婉仪泪如雨下,始终不肯相信就这样眼睁睁地和辰远分开。
“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你是属于世界的大科学家,别为了这种家庭琐事烦心了。去找个新地方,重新翻开新的一页吧。”辰远的口气略为缓和:“这个孩子,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他生在春天的早上。有一首唐诗,很美,又很应景,就叫他春晓吧。”这是她想了很久的名字,婉仪嚎啕大哭,肝肠寸断。
昨夜星辰昨夜风,缱绻情事皆成空。
婚姻的重大挫折让婉仪无颜面对家人,美国是回不去了。她哭干眼泪斩断情丝,毅然远赴G国“蔚蓝科学中心”就职。
即便是很多年后,婉仪也始终没有想明白,作为自幼相识的伴侣,自己到底是怎么和辰远走散的?
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必须丢掉世俗的道德包袱。善良纯净的婉仪,犹如十字架前那只洁白的鸽子,正是辰远心上那个挥之不去的“道德包袱”。
SUN集团的入团仪式,听起来惊世骇俗,仔细推敲起来,却又并不稀奇。
SUN集团要求每一个新成员都必须与孙万青同志神圣结合,让她的太阳能量贯穿自己的身躯,共同孕育一位“太阳之子”。这是SUN集团“万古长青,同归光明”的大洗礼。借助这种神圣结合,太阳能量、宇宙意志以及自性光明将在此刻融汇贯通,新任团员因此与孙万青同志共同融入大光明中。
“绝对不能用世俗眼光把这个仪式庸俗化,妖魔化。与孙万青同志结合之后,孕育出来的太阳之子,他们将成为地球上的光明种子。把太阳能量延伸到四面八方,最终领导整个地球走向大光明。因此,这些太阳之子就是我们SUN集团的核心利益、集体利益、共同利益。通过与孙万青同志的结合,我们整个SUN集团拧成了一股绳,结成了一条心。”何则润循循善诱。
“喔,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我还需要补充一句:对于背叛集团的无耻之徒,组织将以革命的名义判处他的死刑。”
向前一步是大展鸿图,退后一步是万劫不复。辰远犹豫了几日,快刀斩乱麻,毅然决然投入了SUN集团的怀抱。和孙万青同志结合之后,婉仪成了他心上的刺,让他反反复复隐隐作痛。辰远索性疏远着她,直至分道扬镳。
看着婉仪远走他乡,辰远如释重负,背上那个沉重的道德十字架终于被挪走。他狠狠心把婉仪从自己的生活中尽量抹去。在何则润的关心下,组织上给他安排了一位生活秘书,一位贴身护士,都是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此后的辰远,“爱江山,也爱美人”。他能力出众,对集团忠心耿耿,深受孙万青同志的青睐,逐渐官至C国重要领导人。
虽然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辰远的心脏病始终没有治好。有个地方空了,就再也好不了了。九年后,当他在某个动荡不安的夜晚,目睹一辆辆坦克轰隆隆压过城市街道的时候,他突发心梗,彻底倒下。
“我到底还是和他们不一样,一个用坦克和军队钳制言论自由的政府,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辰远捂住胸口倒下的时候,想到了婉仪。
“对不起,婉仪。我一直都爱你,只是……”这是辰远的最后一念。
那天,M城环形大剧院内,舞台上灯火通明,正在漏液赶排一幕舞台剧。
先知卡迪尔乱发曲髯、高鼻深目、身披灰色长袍,被一群武士押上舞台。舞台正中,所罗门王头戴皇冠、身着白色长袍站在皇宫顶楼的观景台上。
“卡迪尔,告诉我,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所罗门王傲慢地询问先知。
“尊贵的王,我看到田野里一片金黄,麦子都熟了,麦穗弯腰垂到地下。”卡迪尔回答。
舞台前沿,扮演麦穗的群舞呈波浪起伏,演绎秋风吹拂下的金黄麦浪。
他们一边俯身婀娜起舞,一边齐声歌唱:
“大地母亲在下,尊贵的王在上,中间是金秋的麦浪在欢唱。
收割的季节已然来到。
农人们,快醒醒,磨快你的斧头,擦亮你的镰刀。
收获的季节已经来到。
我们已经成熟,快把我们装满粮仓。
农人们,快醒醒,开动碾和磨。
我们已经成熟,准备好变成面粉和面包。
农人们,快醒醒,开始和面,同时还要适当发酵。
面粉已经磨好,面包已经烤香。
农人们,快醒醒,请把最洁白的放在最顶上。
我们当中最好的,最稀有最珍贵的面包,值得奉献给尊贵的王。
大地母亲在下,尊贵的王在上,中间是金秋的麦浪在欢唱。
收割的季节已然来到。
农人们,快醒醒,磨快你的斧头,擦亮你的镰刀。”
“卡迪尔,你是否看到王的国土富饶安康,麦穗们载歌载欣,渴望着装满粮仓?”所罗门王质问。
“尊贵的王,我的确看到麦穗们在歌唱,他们渴望变成最好的面包,奉献给您。”卡迪尔挣脱武士的解押,挺直了腰,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四处散布谣言,说大饥荒即将来到,竟敢无视我手上的权杖?”所罗门王冷笑。
“尊贵的王,我只是讲述神让我梦到的征兆,并没有造谣。”卡迪尔实话实说。
“卡迪尔,忘掉你那荒诞不经的梦吧。”所罗门王哑然失笑:“作为一名曾经的智者,你应该知道人类有三大虚妄:
第一,渴望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
第二,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第三,总想充当预言家。
这三种虚妄,都会导致疯狂。你已经濒临癫狂,却毫不自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真是荒唐又可笑。”
“停。”戴着黑色面具的黑摩罗从观众席中沉声喝了一声,中断了彩排。他回头转向坐在身边的另一位观众:“贝罕先生,请问你对这幕舞台剧有什么指教?”
“黑摩罗大师,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天狼星战斗团赫赫威名的大师级战神,居然会亲自过问这种小小的舞台剧。”贝罕面带微笑,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天狼星的战友们没人会相信我会自己动手编排舞台剧。你不知道,这种私人爱好让我有多大的满足感。事实就是:我最爱给那些杰出人物编写人生脚本,导演一幕又一幕内心戏。”
“那你可真是一位被耽误成战神的大导演。我有足够多的理由相信,如果让天狼星将士们来评选的话,银河系最佳导演奖一定非你莫属。”贝罕欣然同意。
“呵呵,不谦虚地说,这项大奖我还真不算冒领。不过,我这个大导演其实并不忙。人类嘛,总要间隔个一代两代,让这片黑色土壤充分地休养生息,才能孕育培养出一代人才,当然,你必须得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确是人类精英,然后,我才会来一次大收割,大丰收。”黑摩罗笑眯眯地回答。
“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象那句话: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贝罕笑着称赞。
“呵呵,过奖,过奖。不过,收割财富简单,收割性命容易,收割灵魂就要稍微花点心思了。合适的人选,准确的时机,一出手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收割,还是要讲究艺术的。”
“我们天狼星的大师级战神,你的收割艺术当然也是当之无愧大宗师级别的。”贝罕对黑摩罗竖起大拇指。
“呵呵,让一个人发狂容易,难的是让所有人发狂。让一个人下地狱简单,让一群人下地狱,就是一门艺术了。”黑摩罗自信满满地微笑:“你知道,我太沉迷于这种游戏了,简直乐此不疲啊。”
“是啊,所以这数百万年的人类历史,全都是由你一手导演的啊。这一茬又一茬的人类文明,人类精英就是这样被你这位大师无声地收割了。”贝罕深表赞同。
“说到人类历史,这个就谬赞了,我勉强只能算是协同导演吧。不要忘了我们伟大的对手,天一教的真神阿瓦斯先生才是真正执掌了最高权柄。编写人类历史,他才是功不可没。而且,我这个协同导演,如果没有我们天狼星诸位同僚的配合,充其量只能算个助理编导,跑腿打杂拉皮条送盒饭而已。法界广大,法身巍巍。和诸神相比,我这个血蝙蝠,不敢妄自托大啊。”黑摩罗谦逊地摇摇头,表达了对阿瓦斯的由衷钦佩。
“你也太谦虚了,这人类历史上不断轮回的腥风血雨,每一次上规模的大浩劫,怎么离得开你的身影呢?”贝罕充分肯定了黑摩罗的丰功伟绩。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适时地煽风点火而已。真正成就这一切的,还是那些来自人间的英明君主和伟大领袖啊。”黑摩罗再次表示谦逊。
“呵呵,既然麦子都已经熟了,那就让我们来猜一猜,接下来又该哪位去领盒饭了呢?喔,对了,我发现台上有棵金黄色的麦穗,尤其漂亮……”贝罕跳转话题,揽住黑摩罗窃窃私语。
台上的国王、先知和麦浪们都呆在原处,愣愣地看着两位大佬走出大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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