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主义的恐怖:被戗杀的人伦 主义的恐怖显然把百姓吓傻了,岗下大队被杀掉的6个人,当天居然没有一个家属敢去收尸。结果还是第二天,有个大胆点的家属偷偷去就地挖个坑把人埋了,其他家属随后才敢效法。“但尸体上绑的绳索,家属都没敢解开,更别说给死者换件衣服,都是就地挖坑草草掩埋”。现年81岁的刘惟吉老人说,“当时我77岁的老父亲也一样”。客家人一向注重对亲人的葬仪。所以,刘惟吉在45年后的今天跟我谈起对父亲的草埋,还觉得内疚。“但当时我怕呀,怕如好好葬了我爸,大队说我同情反革命呀”,刘惟吉说。 主义告诉你,亲不亲,阶级分。如果一个人是坏蛋,他的所有亲属都必须与他划清界线,要不你就是对革命不忠。亲亲相隐的人伦传统就此完全被抛弃。主义再度扩展出的新外延是:祖辈是反革命,那儿孙辈也是潜在的反革命,必须斩草除根。这次大屠杀的最年幼的遇难者,律阳公社大坪大队9岁的小学生杨某某就是在这个恐怖的主义外延中给杀掉的。这名儿童是被判为反革命的杨庆云的孙子。据说,1972年平反专案组一名负责人在质询当时下令屠杀的公社干部时,也动了真气,他反复地问:“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罪?你们说杀就杀了,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呢?”这次调查中,不少人也告诉我,黄柏大队被杀的青年钟枝福是瑞金籍少将钟辉的侄儿,钟辉在侄儿被杀几年后回乡,在县政府举行一次招待会上,有人发现他神情有点不对,提着枪到处找当年的律阳公社革委会主任王立荣,由是知情人马上叫当时还在吃饭的王立荣赶快溜走。“王立荣要不是走得快,估计当时真要吃钟辉的花生米了”,知情者说。 小牛生下来了,老牛会不停地用嘴舔弄它的皮肤,眼睛是一片柔爱之情。老牛舔犊,说的就是连动物也有的天然父子母子之情,何况人乎?但在主义的洗脑之下,中国发生几多的人伦惨剧?母亲说了句刘少奇不是工贼的话,儿子张卫红就向党告发,母亲因此被杀;杰出(学者)如顾准,因被打为右派,孩子都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李锐之妻)范元甄这个马列老太太、曾经的延安四大美女之一,以革命的理由对自己的亲女儿李南央极尽痛骂污辱之能事。这些的人伦惨剧在革命叙事中的中国遍地皆是。主义之祸,让人心惊! 七、人间的善恶报应。 对这次“民办枪毙”大屠杀的调查,我是抱着以文字为历史存档的目的,没想到,在我的走访调查中,许多惊心动魄的血腥事件,常常让我陷入冥思苦想之中,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次走访调查中,许多实例验证了在民间许多老百姓都信仰的善恶报应。一个例子是,沙洲坝群峰大队的杀猪佬刘承河,绰号“猪腰子”,9月24凌晨准备杀猪时,发现山脚一群人打着马灯吵吵嚷嚷,遂挤前问:“都在干嘛?”。原来是大队民兵正准备杀反革命,但反革命们一直在悲喊求饶,这些从未杀过人的年青民兵实在下不了手。屠夫“猪腰子”大叫一声“这有何难,杀人不就跟杀猪一样”,拿起杀猪刀,在冤杀者一声声“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为何杀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的咀咒声中,一刀一个干净利落,很快就血汩汩地躺倒一片。“猪腰子”杀了人接着去杀猪,不料突然就手脚无力疑似中风,被抬回家时浑身发抖,吃什么药都无用,没几天,一向强壮的“猪腰子”竟然暴死。 我采访中了解到:当年下令杀人或是直接动手杀了人的大队干部,居然全都晚景凄惨,不得善终!有的甚至祸及三代!前文所提到的光辉大队率先杀人的积极分子李守高,就是一生无妻无后,在穷困潦倒中死去;安治公社清水大队的“楞头青”民兵钟光艳,对杀人工作非常“热衷”:对每个被杀的人,他都要往其脑袋上补敲上几铁锤,以防没有杀死。这个钟光艳后来一直遭人嘲笑为“蛮认真的杀人鬼”,其晚景凄惨,常年缠绵病榻遭人嫌烦,60岁左右就死了。 最惨的是当年负有命案的日东大队干部谢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由于贩假银元在东北被判刑,在狱中被人搞死。谢某本人50余岁时坐二儿子的摩托车时发生车祸,二儿子当场死亡,谢某本人由于对车祸处理赔偿金等事项不服,竟然服毒身亡。 沙洲坝公社清水大队时任治保主任、杀人积极分子钟文发,后半生也是极度潦倒,上世纪90年代与老婆吵架后吃了农药并跑到田间,尸体腐烂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我暂不在这里一一公布当年作恶者的结局,因为怕其亲属忌讳。但在这里,我想公布我自己村里在文革期间犯下罪行的“三大恶人”的结局,因为三人及其亲属我都认识,他们如有怒于我,我可以面对面致以歉意,应不致有大麻烦。在此先请吾乡亲原谅。 1、钟天墉。我爷爷的二弟,我的二爷爷。1949年前是村中出名的浪荡子,为族人所不齿。1949年后反得势,当了生产队长,以革命名义干过不少恶事。上世纪90年代初病死。莫名的灾祸屡降其家:他的妻子、我的二奶奶晚年变成疯婆子,2008年清明我回乡时看见她在村中以乞食为生,我欲给她两百元钱被人阻止,村人说钱给她也会被人骗走。2010年初她突然走失,至今三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儿子钟北京,按辈分我叫叔叔,其实就比我大一岁。在东莞打工十几年,稍有积蓄就赌博,一直混不出头,至困时连吃饭钱都要向亲友借。娶的媳妇刚过门没几年,居然也莫名精神错乱,生一子后与其离婚。近五年,钟北京居然人间消失,没有任何亲友有其消息,包括其寄养于其妹妹家的独生儿子。有传闻称其离婚后与一名川籍女子姘居,可能在汶川地震中身亡。因为据常理推悉,他若还活着,最起码自己的独生子他应该会联系。 2、钟同华,外号“花脖子”,因其脖子布满奇怪的网状肉片得名。村里多年的生产队长,文革期间作恶尤多。生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患同样的怪病,双腿痿缩成麻杆细状,二儿子钟华平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我印象尤深:一年级时他还能自己走路上学,二年级后要人扶,后来就根本没法走路。两人都是在二十余岁就死去。2010年我回乡,尚与钟同华队长聊天,晚年的同华队长就一慈祥老头,难寻昔年凶相。不料一年后其竟因与儿媳吵架,服农药自杀身亡。更让人震惊的是,2012年我回乡,意外看到村里有了一个侏儒,打听一下,居然是同华队长的孙子!作大恶者,三代都有报应,倘非亲见,真难相信! 3、钟天鹏,外号“牛鬼”,以脾气暴易冲动得名。文革间以打人手狠著称。也有三子,大儿子、二儿子出外打工居然都是意外被砸断腿,终身伤残。三儿子一向小偷小摸,是派出所常客,2014年在福建挖煤时遭遇矿难身亡。 与以上情况截然相反的是,善有善报的例子也大有人在。前文所提到的用拖延手段抵抗上级命令而救下十几条人命的杨远洲书记,他一家三代则都是顺风顺水,人财两旺。两相对比,你不由得要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之真言。 当然,我接触的人物和资料都有限,有以偏概全之嫌。我希望有更多人提供自身对因果报应的经验。我也真希望有人在这方面做些科学的分析,看“因果报应”能否有科学根据。但以我自身的狭隘经验,我对因果报应深信不疑。我虽然至今仍未皈依任何宗教,但我阅历越广,就越对冥冥之中调节万物的神秘力量充满敬畏! (此文发表后,有人给我采访的当事人施加了压力,我由此把我采访的当事人的名字都隐去。在此,我对给当事人带来的麻烦深表歉意。)最新修正于2014年12月24日 来源:作者博客
附录:程世清(1918——2008)简介:文革中,奉命带领二26军76师和坦克团到江西制止“武斗”。嗣后,任江西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组长,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省委第一书记,福州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江西省军区第一政治委员,是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中央委员。曾发表过《在林彪副主席家作客》一文,表明他与林彪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1971年被撤职隔离审查,1972年被关押,后被开除党籍,后被逮捕。1981年解除关押,1982年1月获释,回福州市作离休处理。2008年4月29日16时49分,在南昌去世。显然,程世清倒台被治罪,不是因为他血腥屠杀江西人民,而是因为他和林彪之间的亲密关系。 2020/6/30 |